魔帝穿着湿漉漉的黑色神袍,就像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他的眼神空洞缺乏神采。
“叶寒……”冉灵素来到床前,轻声喊。
魔帝转头看向冉灵素,忽然勉强牵扯出一丝笑容,道:“你来了?”
冉灵素点点头,道:“你饿不饿?我们去吃东西好不好。”
魔帝摇头,道:“我不饿,我只想静一静。”
“你要静多久?”冉灵素不觉得他只是要静一静。他这样子,似乎再也不会振作起来了。
魔帝道:“我不知道。”
“叶寒,你振作一点好不好。”冉灵素心疼的道:“婉清她们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般。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很多大道理吗?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这些东西,都不是你的错,你何苦还要继续这么折磨自己?”
“不,你错了,是我的错。”魔帝喃喃的道:“是我杀人太多,我的孽,全部报应在了她们身上。我千错万错,我罪该万死。”
“不是你的错,你给我起来。”冉灵素试图想要拉起魔帝。但她根本拉不动魔帝。
“你打算就永远一直这样下去吗?”冉灵素随后气愤的问道。“一直这样不死不活,你还是我认识的叶寒吗?”
魔帝忽然朝冉灵素一笑,道:“不会。因为今晚,我就要跟钝天首领决斗,我会死。”他说起死这个字眼来,没有痛苦,反而是一种解脱。
冉灵素瞬间明白了,他现在只想求死。
那是一种怎样的哀莫大于心死?
冉灵素忽然就痴了,她对着叶寒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次,我出事后,在酒吧里,你念的那一段歌?”
魔帝摇摇头,道:“我不记得。”
冉灵素起身去找了两个玻璃杯子,然后放到床头柜上,又去找了一双筷子。她想起以前意气风发的叶寒,再看着眼前让人心酸心疼的叶寒,她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一边敲击杯子,杯子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天地何用?不能席被。风月何用?不能饮食。纤尘何用?万物其中。变化何用?道法自成。面壁何用?不见滔滔。棒喝何用?一头大包。生我何用?不能欢笑。灭我何用,不减狂骄。从何而来?同生世上,齐乐而歌,行遍大道。万里千里,总找不到,不如与我,相逢一笑。芒鞋斗笠千年走,万古长空一朝游,踏歌而行者,物我两忘间。嗨!嗨!嗨!自在逍遥……”
冉灵素几乎是哽咽着念完这段歌。
所有的记忆都在魔帝的心中,可一切都已经与他远离。
冉灵素最终还是没能帮到他任何东西。但冉灵素选择了陪在魔帝的身边。陪他走完这最后一程。
单东阳知道魔帝的状况后,反而是最焦急的一个。一是魔帝确实是难得的人才,尤其是以眼下,云天宗少主被杀。国家急需叶寒这样的人才。而且眼下的叶寒,修为已经到了天地至尊的地步。他若肯帮忙,国家简直就已无后顾之忧。
二是在单东阳心里,一直都很敬重叶寒。虽然在叶寒入魔后,他一直想杀了魔帝。可是眼下,单东阳知道魔帝已经恢复了心智。这是一个又继续有情有义的叶寒。所以单东阳非常想能和叶寒再度把酒言欢。
话说回来,这一次魔帝归来复仇。嘴上放话挺狠,但杀人其实还是恩怨分明,没给国家造成什么大麻烦。
西昆仑夺他的基业,这没什么好说的。
造神基地则是惨了一点。比较无辜啊!
单东阳为了激活魔帝的求存之心,又联系到了海青璇。虽然与海青璇有仇恨,但单东阳做事就是如此,一心为公,不管你觉得我卑鄙还是伟大,只做自己应该做的。
可以说,单东阳是一个伟大的人。他没有那些要不得的所谓情义。他心中只有家国天下。
李宗吾的厚黑学里曾说过,以卑鄙无耻行个人私利之事,乃是真小人,为万人所不耻。而行卑鄙无耻之事,却是为了万万众。即使卑鄙无耻,也当流芳千古。
而他教人厚黑的宗旨还是想要人来以厚黑而救国,救世人。
单东阳向海青璇说了叶寒的情况。而此刻的海青璇也已经到了海南三亚,看着春暖花开。她听到叶寒终还是杀了云默时,内心的感觉说不出的轻松,解脱,同时也知道,叶寒终究是叶寒。他要做一件事,就没有不成的。可海青璇也知道,现在也没有人能救叶寒了。因为叶寒在杀妙佳时,就把他最后的一丝退路给堵死了。
面对单东阳的请求,海青璇冷漠的道:“叶寒为了这个国家,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他牺牲的也实在是太多。而反观国家为他做过什么?那么现在,你们就放过他,让他休息休息吧。”
“若他是想休息,我自不会多说。”单东阳道:“海青璇,我知道你对我有仇恨。我迟早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但眼下,叶寒是要求死。我纵使想救他是有私心,但以朋友身份来说,我也不想看到他死。”
“不要说你的长篇大道理了。若你真是他朋友,就该尊重他的选择。”海青璇说道。
海青璇话锋一转,又道:“世人总是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他人头上,美其名曰为他好,为他着想。但叶寒是成年人,他为这个国家付出太多,牺牲太多,现在他有他自己的路。不要再去逼他了,可以吗?”
有时候,这世间,最令人厌烦的就是那句我是为你好。让人窒息,无法拒绝。
如果你真的是为我好,那么就带着你的为我好,滚出我的世界吧……
事实上,也可以总结为一句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单东阳无奈的挂断了电话。
很快,单东阳又有了一个新的决断。他这一次带了酒前去见魔帝。
单东阳来到魔帝所住的酒店套房时是晚上八点。冉灵素为单东阳开的门。冉灵素与单东阳有过一面之缘,是认识的。单东阳举了举手中的一瓶珍藏的法国酒庄的高档红酒,道:“我想和他叙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