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如就在此地扎营吧,待天明再继续行军。”
“离长安多远了?”
“七十余里。一路急行,车驾眷属已劳累不堪,马匹也需要休养一番进些食水,不如就在此地扎营修整,天明启程。”
“准了,叫军士加强警戒,多派哨探。一切小心。”
“诺。陛下安心,唐军初夺长安,几天内顾及不到我们,此去一路向西诸州空乏,早已无兵少将,颇为安全。”
“某总是心内不安,不知为何。一路辎重可有安排妥当?”
“此去一路诸州取用就是,陛下不必忧心。必能顺利。”
朱泚想了想,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也就只能这样了。点了点头,忍不住扭头往长安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心内百感交集。
叛军都没有什么好心情,军士们安营扎寨,家眷们低声哭泣,官贵们坐着发呆,双目茫然呆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简单的伺候贵人和家眷们睡下,军士和层下人就找个地方和衣倒卧,并没有几个人能安心睡着。
平原上寂寮幽暗,只有风声呜咽而过带来远处河水的湿气,还有战马不时打起的响鼻。
值守的军士们围拢而坐,借着依稀月光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人敢说话,或者发出一点声音,更不敢点火。
有压抑的哭声隐隐约约的在黑暗里抽咽像叹息,不知道从哪边传过来,也不知道都是谁。也没有人在意。
“郡公。可要发动?”张良站在戴休颜身边说话,请示行动。
戴休颜缓缓摇头。他正拿着凤翔军的战时地图细细端详。
以张军所画的地图为基础,上面标明了山村河流人家小路,树木多寡,坡高坪低,敌军所在的位置,分布,寮哨。
手里拿着这么一张地图若是还能把战仗打败,那那个将军的脑袋里估计连麻草都没有一根。
“此图怎的如此精细?可是准确?”
“回郡公,此图乃从我家郎君亲手所绘之江山图复刻而得,京畿周围六百里范围之地势均在此图上。
及上城池山郭村寨人家乃游骑所补,需三人认定。
敌军的情况亦是游击侦探所得,相互印证方能落趣÷阁,一两个时辰一替。笃定准确。”
“江山图?可是吾巨唐江山?”
“并不是,郎君所画乃世界之江山,以巨唐为中心,各方均有两万里之遥,有国逾万,大海广阔海岛密如星斗。
我家郎君言,吾巨唐于其间所据不足十分之一,无人之地广于大唐者众多,占世界江山之半壁。
有常年卧雪之滨,亦有四季炎热之地,有多山之势,亦有平坦万里之原,人种肤色尽不相同,语言习俗亦不相通。”
“此图何在?”戴休颜急切的问了一句,一顿,摇了摇头:“此图自当密藏,怎么可能随便示人,是某唐突了。”
“郡公有所不知,此图就在天兴西营我家郎君虎堂之内,从未掩藏。
我家郎君言,蝇营狗苟,争执一城一地,皆因学识浅显,未免鼠目寸光,天下之广大,凡我巨唐之臣民均占地为王亦不可充满。
故郎君在营中设学堂,以博士助教教授经文地理,言吾凤翔军卒当以天下为目标,以开疆扩土为已任。
我家郎君言,盖世界之大,铁蹄之下皆为唐土,失国之人应为唐臣,军士当心思为将,为将惟觅土封侯。”
戴休颜一呆,手中地图失落方才警醒,惭然一笑,俯身拾起地图:“张节镇大才,胸中万仞千壑。某……怕亦是鼠目寸光之辈,远有不及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