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轮椅上,连人带椅被拎着跑了一路的沈殷恍了神。风吹乱了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连裤脚都被掀了起来。愣了一会儿,他扭头看身旁表情丰富的少女,嗫嚅着唇,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
人生头一次享受到被人拎着轮椅走的感觉,说实话有点糟糕,显得他像个傻狍子。而少女丝毫没察觉到他复杂的心理波动,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斜着眼睛有点小得意:“你看,我说会保护你的。”
“……”这种保护大可不必,他自己可以。
“要是能有辆车就好了,这样我们就用不着靠两条腿走路,人身安全还有保障。”阮软叹着气说了句。
最主要是有个遮风避雨,以供晚上睡觉的地方。现在外面哪里都不安全,搭帐篷露营又怕遇到丧尸。睡梦中没有防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是随口一说,阮软没想到走了大半天,还真让她看到了一辆停靠在路边的白色面包车。附近没有人,车窗打开了一扇,车钥匙就在驾驶座那边插着。
“有人吗?”连着喊了几声,没人回应。阮软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在蒙了灰尘的车身发现了几个巴掌印:“这车子的主人不晓得还在不在。”
“不在了。”沈殷语气肯定。
“你怎么知道?”阮软狐疑地瞥了他一眼,疑惑更甚。
“直觉。”男人笑了笑,给了一个简单粗暴的答案。见少女踌躇,他没有多加解释,目光扫视了周围:“上车,天色就要暗了,你想在这里过夜吗?”
这车子的主人已经成了丧尸,多半是先前被少女一棍子打飞出去的那个。但这话沈殷又不能跟她明说,只得无奈道:“你信我。”
听着像胡编的瞎话,可阮软莫名地相信是真的。没再犹豫,先将男人抱上了副驾驶座,轮椅放到车后面。她随即钻了进去,扭动车钥匙发动引擎。
她的驾照是高三毕业那年的暑假考的,从那后没有摸过车子,手有些生疏。好在试了试,手感慢慢就回来了。
“怎么走?”阮软自己是个路痴,于是理直气壮地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身旁的男人。
然而沈殷从未出过那幢小洋房,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是通过网络的渠道获得。没切实地在这一段路走过,他分辨得清方位就怪了。但既然少女开口问了,他随手一指右前方,凝声道:“那边。”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面包车嗖的一下驶了出去,歪打正着到了市中心。丧尸病毒传播开来后,这里居住的大多数人都逃命去了。可还是有些固执的人死守着房子,执意不肯离开。
夜色降临,城里的建筑零星亮起了灯光。有十几辆车子停靠在马路旁,阮软他们就在其中。透过车窗,可以看到街边一家还在营业的小超市。有人下了车走进店里,回来时手里多了几瓶水还有一袋子吃的。
“这里以前很热闹的。白天车水马龙,晚上夜市一开,香飘十里。”想到末世前的生活,阮软有些怀念。
夜市沈殷只在网上看到过,对于少女的向往无法感同身受。他身体往后倾靠在椅背上,偏了头注视着女孩儿的侧脸,闲聊问:“你以前住在这里?”
阮软摇头:“就读的大学在这座城市,不过校区离市中心有点远。而我家住在融城,父母都在那边,就是不清楚那里情况怎么样了。”
听出了少女对家人的思念与担忧,沈殷静默了半晌,眼眸漆黑深沉,望着窗外声音飘渺:“会好的。”
一时间无话。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夜色渐深,阮软头靠在玻璃窗上,歪着身子睡了过去。沈殷从随身空间拿了条毛毯出来,轻轻地搭在她的身上。
凝视着少女的睡颜,他缓缓地伸了手,手指贴在那脆弱纤细的脖颈上摩挲,指腹感受着细腻与温热。只要稍一用力,花一样的生命即刻就会逝去。
忽地他察觉到什么,眉峰微蹙,眼神犀利地望着窗外。静静的夜里月光倾泻,街道拐角的影子瑟缩着退了回去,一场危机悄无声息地被化解。
旭日东升,朝阳唤醒了这座空旷的城市。被金灿灿的阳光晃了眼,阮软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扭头便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怔了片刻,笑着打招呼:“你醒得这么早?”
“觉浅。”沈殷拿了几个香梨放到一边,用水果刀削好了递到少女跟前。对方接了,他又慢腾腾地开始削第二个。
“这梨又是哪里来的?”啃了一口,水分充足还很甜,吃着还是新鲜的。就是这样,阮软才更加好奇,她记得带出来的东西中没有梨的。
“空间里种的。”沈殷没抬头,幽幽道:“我以为你上次便看见了。”
这空间能装死物,也能种活物。里面有泉水、土地,当初他就是抱着试一下的心态往里边丢了点水果种子,事后根本没去管它。谁想到没多久就开花结果了,生长周期比外面短了很多。
“……”阮软还真没看见。她当时匆匆瞄了一眼,目光就被那堆成小山的零食吸引,没瞧得详细。原来里边还别有洞天。
随身空间已是难得,能种植的空间就更稀少了。顿时她看着沈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行走的提款机,语重心长道:“这些东西最好别再跟第三人提起,我怕别人会觊觎。”
万一别人起了争夺之心,就他们俩不一定应付得了。丢了空间事小,把小命丢了太不值当。
看出少女的忧虑,沈殷想说没人夺得走的。不过他眸光微闪,唇角含笑地应了。
街边有人走动,停靠着的小车也缓慢地往前行驶。听到有人谈话说是要出城,阮软就跟在这些车的后边走。开了二十分钟不到,在一个收费站路口,罕见地堵了车。
这收费站没有工作人员坐岗,已经荒废了,拦在路中央的是几根钢筋混泥土做成的粗壮电线杆子。不晓得是怎么倒塌了,横跨在路中央,把道路完全地遮挡,汽车开不过去。
已经有好几个身体强健的司机下了车在帮忙抬,可惜那水泥柱子一动不动。过去的时间越久,被堵在这里的人没了耐性,尾巴处的几辆车干脆掉转车头绕路走。
与阮软他们并排着的车子降下了车窗。司机是个微胖的中年人,探出头瞧了一眼,颠颠地开了车门前去搭把手。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叮嘱他小心点,抱了孩子在手里摇晃。
两三岁的孩子在母亲怀里不安分地扭动,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肉肉的小手一抬,指着阮软咯咯直笑。那位母亲随着看过来,发现车里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和一个俊俏的小伙子。
局势不明朗,阮软本就想找个人问一下。如今有个现成的机会,她自然就跟人攀谈了起来。
“这位姐姐,你们也是出城吗?”阮软很会聊天,三言两语哄得人心花怒放。
那位母亲也不例外,被个漂亮的小姑娘喊姐姐还觉得有些羞涩,咧着嘴道:“是哩,去投奔亲戚。这里不安全了,基地能人多,听说还分配吃的。”
抓住了话里的关键词,阮软继续问:“收留逃难人的基地?不知是在何处?”
“你不知道?”大姐有点诧异,把自己知道的毫无保留地讲了出来:“别的基地不清楚状况,不过有两个军方镇守的基地是可靠的。一个以叶城为中心,另一个就是融城了。我跟我家那口子正准备去叶城。”
融城那边居然建立基地了!
阮软有些惊喜。这说明那里的情况得到了控制,她爸妈大概率没事,提着的心稍稍松了点。得到了想知道的信息,在谢过大姐后,她让沈殷在车里等着,自己下车去前方看下路况。
收费站前端,几个大男人憋红了脸,一起使劲儿堪堪将直挺挺的电线杆子挪动了一小寸。再使劲儿,还是只动了一小寸。
五大三粗的男人累得直喘气,汗水抹了满脸。照这样的搬法,等他们弄走水泥柱子,怕是天都黑了。事倍功半,还不如绕道另行来得省时间。
阮软上前的时候,那些人都有些泄气,摇着头闷声往回走。
能够抄近路,谁会想绕道呢?尤其在这特殊时期,早点到基地生命安全就多一分保障。他们是一点都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绕路上的,奈何这柱子死沉。
“小姑娘,抬不动的。我们试过了,你就别浪费力气了。”有人这样劝阮软。可见少女倔强,非得上手试,他们也就懒得再开口。
男人纷纷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正打算掉头走,就见个子娇小的少女单手拎起了一根比她大腿还粗的水泥柱子,像扔着玩似的丢弃在一边。拍了拍手上沾的灰,弯腰把剩下的一股脑抛到了边角。
脸不红气不喘,仿佛只是低头捡了个泡沫做的棒子。
望了望毫无障碍的路面,又瞟了眼脸色轻松的柔弱女孩儿。在场的大男人瞠目结舌,脑子中被“卧槽”刷了屏。
这他妈是个正常女的?怕不是个金刚芭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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