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不及捂着自己被撞痛的鼻尖,她就被男人捞到了自己的怀里。哆哆嗦嗦睁开眼,发现沈殷已经靠着池沿坐下了,将身体浸泡在池水之中。
这人没穿衣服,是阮软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狐狸眼睛瞟过男人袒露的上半身,她蓦地就红了脸。好在一身都是皮毛,不会有人发现她脸红了这个事情。
飞速地垂下狐狸脑袋,小爪子将眼睛遮掩得严严实实。小狐狸僵在男人的怀里动都不敢动,连叫唤声都没了。
看着老实巴交、任人摆弄的小狐狸,沈殷深觉自己的理解是正确的。他开始闭目养神,试着释放灵力想助小狐狸修炼。
在冰凉的水中泡了会儿,阮软逐渐适应了池水的温度,也没那么抵触自己的皮毛被沾湿了。身上慢慢热了起来,小狐狸将自己的爪子从眼睛上挪开,正疑惑是怎么回事,她倏地发现自己爪子上的毛毛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纤纤玉手。
惊得瞳孔颤动,她飞快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不再是毛茸茸、圆滚滚的。茫然地眨巴眨巴眼,她不得已接受了自己从小狐狸变回了人形的事实。
忽地对上幽深黑沉的眼眸,阮软面皮烧得慌。尽管自己穿了衣服,但薄纱的衣服浸了水后就不那么中用了。何况她现在趴在男人怀里,对方的体温都可以通过肌肤的接触传过来,过近的距离使得她能看清男人卷翘的眼睫毛。
手脚并用地往外挪开几步远,将若隐若现的身躯往水中沉了沉,阮软尴尬得脚趾头蜷缩,不过脸上的表情故作镇定,平稳
的声线中透着一丝慌张:“那什么,我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眸光深邃的沈殷没说信不信,视线赤条条落在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个球的妙龄少女身上,蓦地抿唇一笑,像是看破了什么玄机:“原来你早就修成人形了呀?”
往四周环视一圈后,面上高深莫测,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朗:“喜欢这种情调?嗯?”
听到尾音的那个“嗯”,阮软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嗫嚅着唇想解释的,然而对面坐着的男人没等到她的解释就从池中站起了身。毫无遮蔽地迈上岸,将地上掉落的衣服缓缓拾捡起来,慢条斯理地披在肩上。
腰身精瘦,看着身材不错。阮软不晓得该捂着自己的眼睛还是鼻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长针眼了。
施了个小术法将身上沾湿的水弄干,穿戴好的男人就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眼神似是承载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阮软无法一一读懂。可有一点她能深切地感受到,沈殷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
这种久别重逢的氛围让她有些愣神,阮软心中怪异,可还是开口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你看着好像认得我的样子。”
仿佛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沈殷的欣喜顷刻间荡然无存,眸光蓦地阴沉下来。没有歇斯底里的嘶吼,但就是那样的平静才让人觉得害怕,宛如暴风雨之前的安稳:“你将我忘了?”
问出这句话时,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原以为省去了千万年蹉跎的时光,他们可以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了。现在才发现这些只是他以为的,自己惦记了几百年的执念,到头来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分不清是喜多一些,还是怨多一些,沈殷垂了眼眸。空中寂静无声,半晌他抬了头,笑得仿若毫无芥蒂:“过去的也不是什么好的记忆,忘了就忘了。”
心头莫名地有些难受,阮软张了张嘴,却不知自己有什么可说的。挠了挠头,显得手足无措:“我在这里待的时间挺长了,你能放我离开吗?我的家人会担心的。”
“不能。”她看到男人勾着唇笑得灿烂:“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说不定就放你离开了。”
男人身姿出尘,看了她
一眼,踏着步子沿着原路返回。阮软踌躇片刻,还是跟了上去。这里这么大,又没有别的生灵了,她一个人待着难免害怕。
回到熟悉的小院子,少女揪着自己的衣带伸长了脖子往厨房张望。是爆炒兔肉啊,光是闻着那麻辣的香气肚子就咕噜噜直叫。一盘子色香味俱全的兔肉以及一大碗鲜菇汤被摆上了石桌。
舔巴着唇搓搓手,阮软发现沈殷只拿了一个碗、一双筷子。顾自吃起来,徒留她一个人在旁边眼巴巴望着。过了会儿,似是不经意间想起了她,弯着眼眸问:“想吃?”
阮软连连点头,小眼神直盯着桌上的菜,怎么都挪不开眼。
“那你亲我一下。”沈殷放下碗筷,手指有规律地敲打在桌面:“你瞧,兔子是我捉的,蘑菇是我采的,菜也是我做的。想吃饭的话,也得付出点什么,总不能不劳而获?”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只不过亲他一下?阮软有些迟疑。
妖界的民风开放,阮软走在集市上偶尔也能瞧见勾肩搂腰抱着亲的小妖。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何况她都成年了,是只可以有感情生活的狐狸了。
在被掳走前,她还听到父君跟母后在私下里说悄悄话,说要给她留意夫婿的人选。倒不是这么快想把她嫁出去,就是列为观察的对象。将对方的家世、人品、性情、家族成员往上十代的事迹等方面摸得一清二楚,待考察个几千上万年,才会考虑这人是否有资格做妖族王室的女婿。
阮软听母后提了几个名字,其他的不认识,但黑龙王的三子浮光与藤妖族的绿茴她还是认得的。
在她小的时候,浮光就拿会蠕动的青虫吓她,还趁她不备丢到她毛茸茸的尾巴上。把阮软当时就吓哭了,好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身上有东西在蠕动,每天都要将自己的尾巴洗个六七遍,差点将油光水亮的毛毛洗秃了。
从此以后,浮光就上了阮软绝交的黑名单,说什么都不肯再见到他。这样恶劣的人肯定不可以做她的夫婿,她会有心理阴影的。
至于绿茴,阮软前些日子还看见他了。是一只特别腼腆、害羞的妖,跟她说话还会脸红,都不敢看着她的眼睛。性情温顺也善解人意,长得还不错
,但是没有沈殷貌美啊。
细细想来,沈殷长得好、会做饭,给她顺毛的手法也好,每次她都挺享受的。这样一想,就算亲他一下,自己也一点不吃亏呀。
成年狐狸就要有成年狐狸的样子,阮软卯足了气势,雄赳赳气昂昂地在男人的薄唇上亲了一口。对上沈殷诧异的眼神,她的狐狸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我才不是一只会为了吃食屈服的狐狸呢。这是……”
想了半天,她忽地忆起了自家三哥那堆成小山的人界话本子。她偷偷取来看过,里边有句话特别应景。她有模有样地念了出来,杏眼亮晶晶的:“这叫不嫖白不嫖!”
这番大胆的发言确实将沈殷震到了。眸光幽深的男人定定地盯着少女的脸庞看了会儿,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人当作白嫖的对象。心情复杂中带着点刺激,因不甘涌上的怨气也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浓密的睫羽遮盖住他眼底的神色,沈殷默默地重新摆上一副碗筷,将爆炒兔肉往少女那边推了推:“你喜欢吃的,都是你的。”
“那多不好意思呀。”娇俏的少女嘴上这样说着,手上风卷残云一般。没一会儿摸着自己涨鼓鼓的肚子叹道:“真好吃。”
看着瘦小的一只,却将一大盘子兔肉与一大碗鲜菇汤都吃完了。沈殷默了默,终究没将她吃撑与否的问题问出口。自己将碗筷收拾了,还煮了一碗消食的酸汤端到少女的面前。
一到晚上该睡觉的时辰,阮软就会自觉地变回小狐狸,跳上床榻寻个舒适的地方窝着。这样静谧的生活又过了十余天,沈殷在她的软磨硬泡下软了态度,答应带她到结界外山中的其他地方转转。
路上遇到了好多在暗中偷瞧他们的山精野怪,不敢靠近,就远远地躲着。阮软看得新奇,一路东张西望的,还顺便采了一把五颜六色的野花带回去。
而在他们走了后,那些小精怪也没有退散,反倒聚集在一块儿窃窃私语。话语中满是对这个突然出现在仙君身边的少女的好奇,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同看到两人并肩远去那一幕的水霓将手上的果子瞬间捏成了渣滓。她的同伴吓一跳,劝慰道:“你别太伤心了。仙君能够寻到所爱之人是好事呀,我们该为他高兴的。”
水霓面无表情推开身旁的同伴,独自一个人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阮软:我是只可以有感情生活的狐狸啦!(骄傲)
妖王:哦?对方是谁,断一条腿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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