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昭没有说话,只暗忖,李澈家既这般困难,要不,他多给他一些银子,让他以后都离陆巍远一点?
那陆巍岂不是除了阿昌,就只与他要好了?
不过这要是让陆巍知道了,肯定会适得其反,再不理他,且陆巍这么个清澈雅致的人,以银子来衡量他,也太亵渎他了。
算了,他还是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就算李澈与陆巍是打小儿一起长大的情义,他以后也一样要时时伴着陆巍的,时间长了,肯定就能跟李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一样重要了……
两人很快到了医馆里。
之后两日,陆薇薇与李昌一人在医馆守了李成栋一天一夜,因有江升派的人隔两个时辰便送冰来,一日三餐也都准备得妥妥帖帖,到散了学,谢令昭还会来陪着兄妹两个说话儿,倒也不难打发时间。
家里李舅母也被李氏瞒得死死的。
到得第三日上,又轮到陆薇薇守着时,李成栋终于醒了过来,“水……”
陆薇薇其时正默默背书,忽然听得李成栋的声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是见他手也动了,才确信他是真醒了,忙惊喜的奔了过去,“舅舅,您醒了,您终于醒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要喝水啊,我马上给您倒水啊,您稍等……”
很快李成栋喝完了水,又昏睡了过去。
陆薇薇忙去叫了大夫来,“大夫,我舅舅他……”
所幸大夫看过后,笑道:“令舅身体还很虚弱,精力实在不济,才会只醒了片刻的,但人只要醒了,就没大碍了,让他再睡一觉,下次醒来时,应该就能好多了。”
陆薇薇重新悬起的心方落了回去,继续照顾起李成栋来。
傍晚,李昌与谢令昭散学后一起来了医馆。
听得李成栋白天醒过了,李昌吐了一口长气,“我今儿根本听不进夫子讲课,一整日都是魂游天外,还不如在这里守着爹呢。小巍,现在我来了,你回家去吧,也好把爹醒过了的好消息告诉姑妈,让她放心。”
陆薇薇“嗯”了一声,“那今晚就辛苦表哥了,注意隔一会儿便给舅舅润一次唇啊,他白日醒来那一次,我怀疑根本就是被渴醒的。大夫也这么说,让我们千万注意,尽可能让他多睡,说睡觉是最好的治疗。”
李昌应了,“表弟放心,我理会得的。你快回去吧。”
谢令昭便要送陆薇薇回去,“路上也好与你说说话儿,省得你走着走着就睡着了。看你这黑眼圈,阿昌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晚上偷牛去了,李伯母真没起疑呢?”
“你才偷牛呢,我们黑眼圈又不显眼,年纪轻轻的,熬个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正说着,李成栋竟再次醒了,“好渴……阿昌,小巍,是你们吗……”
陆薇薇与李昌都欢喜不已,李昌忙扑上前,“爹,您醒了,是我和表弟,是我们。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您这次可真是、真是吓死我们了……”
说到后面,已是红了眼圈。
陆薇薇也要喜极而泣了,忙忍住了,到桌前倒了一杯温水,“表哥,你先喂舅舅喝水吧,等舅舅喝完水,你再激动也不迟。”
李昌这才胡乱擦了一把脸,喂李成栋喝起水来。
一杯水下肚后,李成栋看起来精神了些,这才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见到我的,我睡几天了?感觉自己一直都浑浑噩噩的,既不能彻底睡死过去,又怎么都醒不过来,真是好生辛苦……”
陆薇薇忙道:“这是舅舅被送回天泉的第四天了,是两个自称蒙山县人的汉子送您送回来的,说您答应给他们二十两做酬劳,您还记得吗?……您别动,您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一动说不定伤口就要裂开,您躺着就是了,谢令昭也不是外人。”
李成栋的确是看见了谢令昭,才想坐起来的,听陆薇薇这么一说,也就又躺下了,虚弱的与谢令昭道:“谢公子别笑话儿啊,实在是力不从心。”
谢令昭忙道:“您千万别这么说,我跟陆巍、阿昌都是至交好友,您便也是我的长辈,您千万别客气。”
李成栋这才与陆薇薇道:“我的确答应了给那两人二十两银子,不然平白无故的,人家凭什么这么大老远的送我回来,我还随时都可能没命,人家不是自找麻烦呢?那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李昌道:“我给安置在了客栈里,让小二一日三餐都要好的。既他们真救了爹,那我明儿就把银子给他们,好让他们早些回家去吧。”
李成栋想了想,道:“本来该我当面向他们道过谢后,再好生送走他们的,可我如今实在有心无力,总不能让他们来见我吧?那就阿昌你好生再谢他们一次,把银子如数给他们,另外再备些礼品,好生把人送走吧。”
李昌忙应了,“我明儿就去办,爹只管放心吧。”
陆薇薇见李成栋暂时没话了,因问他,“舅舅,您以往出门都好好儿的,这次却弄成这样,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您不是带了人的吗?那位钟叔呢,不是他说有门路,您这次才随他去府城的,您伤成这样儿,他应该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李成栋见问,长叹了一口气,才道:“我这次因为钟兄帮忙牵线,倒是真拿到了不少好货,然后我们就分开了,我赶着回了天泉来。谁知道路上遇上大暴雨,洲河被阻断了一截,大船过不去,所有人只好都下了船,我们也只好押了货,改走陆路。”
“可能我们一行那么多货,早就招了人的眼吧?才走了两日陆路,就被人截了道儿,要杀人越货。赵强和雷旺当时就被砍得倒下了,估计已经……我跑了一阵,实在跑不动了,只好跳了河,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竟被冲到了蒙山境内,让那两个汉子给遇上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