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坝村背靠下坝水库,水库排水的河道紧邻着村子而过,苏策虽然不是很喜欢抓鱼,但他也能分辨出野生鱼和饲养鱼的区别。
这老板没有说谎,塑胶桶里放出来的确实是野生鱼。
苏策来这里并不是买鱼,最初跟着小贩过来只是因为好奇,但进入菜市场后,苏策突然生出新的想法。
“都什么价位?”
老板放下抄网,习惯性的在衣服上擦干了手,然后从兜里掏出香烟递给苏策。被苏策拒绝之后,自顾自的点上,这才回道:“野生鱼向来比较贵,鲫鱼15块钱一斤,鲤鱼10块钱一斤,草鱼14块钱一斤。”
苏策很少买菜,听到这个价格之后微微一怔,不解问道:“鲫鱼最贵?”
没等老板回答,站在三轮车上的小贩主动接过话头,手里已经抓起一条金黄色的鲫鱼,“小哥,这么大的野生鲫鱼才卖15,已经很便宜了。我手里这条最少也有三两,这样的鲫鱼最少得几年才能长这么大,你看看这一桶才有多少条鲫鱼。”
苏策撇了撇嘴,别说下坝水库,单是村子外面的河道里就有不少这样的鲫鱼。
老板注意到苏策的表情,还以为他嫌贵,当下脸上的热情淡化几分,叼着烟卷继续招呼小贩干活。
苏策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用编理由拒绝了。转身跨上摩托车,朝着菜市场另外一个出口驶去。
从菜市场出来,苏策看了看时间,感觉差不多了,就朝着毛爷小儿子的小区开去。
来到小区门口,苏策给毛爷打电话,十分钟后毛爷从小区出来,手里拎着一条黑色棉布包裹的东西。
“你达叔给我买的鱼竿,等你上任之后我就清闲了,到时候钓钓鱼也挺不错。”
毛爷跨上摩托车,两人返回下坝村。
路上,苏策把自己在菜市场的见闻说给毛爷听,毛爷听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很是随意的说道:“除非下网,要不然上哪搞那么多大鲫鱼,那都是以卖鱼为生的人才做的事情。”
“我记得村外的河里就有不少鱼,咱们村的人怎么就不能抓一些上来卖钱?”苏策不由反问。
毛爷呵呵一笑,“抓鱼得要工具,少了小了都不行,而且也不是天天都能抓到那么多的,哪有打工稳当?再说了,咱们村距离县城六七十里,运输也是个麻烦。一旦鱼死了,就不值钱了,谁愿意冒这种险?”
这就算冒险了?
苏策很想停车跟毛爷理论一番,买渔网才要多少钱,再说了,现在都有氧气泵,几十里地的运输根本不算个啥。
太陈腐了!
心里气不过毛爷这种思想,苏策像是赌气一样,又是说道:“河里面鱼少保证不了收入,但咱们水库鱼多啊。你不是说张明全的小舅子打咱们水库的注意嘛,为什么咱们就不能提前下手?”
毛爷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在苏策肩膀上拍了拍,“到家之后你跟我一起去坝上看看就明白了。”
到家之后,苏策把药品交给杜月娥,没等杜月娥问东问西就丢下摩托车出门。
毛爷手里拎着鱼竿,连大门都没开,看样子就是在等苏策。
两人沿着主干道朝后山走去,依旧是昨天苏策走过的石板路,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下坝水库修建之前就是一个簸箕形状的大山谷,三面环山除了下坝村这个地方能上去,其他地方山势险峻,人迹难寻。
这条石板路是水库建成之后才修建的,主要是让守库人员上下使用,几十年来除了石板偶有损坏,再无增添过一砖一石。
大概十分钟,苏策微微有些气喘的时候,两人终于登上了大坝。
大坝就像一条灰白色的强壮手臂横在水边,将整个库区的水截断在山谷之内。大坝宽五米,内边是巨大的石块铺成的斜坡,一直延伸入水。
站在大坝上一眼望去,波光粼粼的开阔水面给人一种天地接壤的感觉,不自觉的身心放松,脑子也随之放空。
空气的湿润度明显上升了不少,水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腥味,即便是站在大坝上都能闻见,可想而知书库里有多少鱼。
眼前是大坝机房,大坝中间是三道巨大的闸门,胳膊粗细的钢索悬挂在机组上面,闸门外面的落差很大,俯视下去,一切显得渺小许多。
观察水库这一会儿工夫,苏策的气息渐渐平缓下来,脸上多了一层惬意的笑容。
毛爷握着鱼竿指着水面说道:“下坝水库最大库容9600万立方,正儿八经的中型水库,仅差一步就够上大型水库的级别了。”
“水库前身你小时候应该听你爷爷讲过,除了咱们下坝村,其他地方要么是原始森林,要么就是悬崖峭壁,原本山里就有自然河流和小型湖泊,多次爆发自然灾害,国家修建水利工程的时候才在这里建造了下坝水库。”
“现在,除了咱们下坝村,别的地方根本进入不到库区。”毛爷转头看向来时的方向,脸上带着莫名的神色,“刚才来的路就是唯一一条可以登上大坝的路,这样的石板路,正常人走上来都要费一大把劲儿,更何况运输东西?”
苏策张嘴语言,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神色有些低落。
“小策,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懂的多,脑子也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好使。但这并不代表我们这些人就没想过让村子富裕起来,相反,我们想过很多,也做过很多,可最后都失败了。”
大坝上的风有些大,毛爷身上的衣服仅仅贴在他的身上,隐约可见衣服内的骨骼,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瘦弱。
尽管瘦弱,却岿然不动。
“曾经有不少人打过水库的主意,但最后都退缩了。”毛爷突然扭过头,冲着苏策笑道,“你要是也有想法的话,我建议你先考虑上下山这条路。路修不好,啥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