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雀神情忧虑。黑气中的具体情况已看不真切,只能凭借泽气来感受公主和独孤麟奇的动作,目前而言,公主明显占据上风。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沈朔霞。
侍女没了往日的沉稳风采,她怔怔立在原地,不敢相信公主真会武功。她的额头流着密密麻麻的汗水,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毫无防备。
如果彭雀愿意,他现在便可以杀死侍女,不过没这么做的必要。
两人同为恭莲队的队员,他此刻感同身受,他们遭到了主人的背叛,倾莲公主隐瞒了十多年,让他们忠心耿耿为她效力,可她现在却露出一副截然不同的外表。想必侍女受到的震撼远超过他。她们朝夕相处,毫不夸张地说,几乎总是黏在一起,可就是这样,公主还是欺骗了侍女。
她的目光有些呆滞,有些冰冷,视线在黑雾中搜寻,想找到倾莲公主的身影。倾莲公主把她培养诱导成为冷血心肠的人,这种病态也让侍女毫不犹豫阻断了对公主的情感,利弊兼有,公主大概也想不到,她塑造了一个忠于自己的极端,而极端却轻而易举地倒向了另一边。
一声巨响,彭雀的目光移动到对决的东面。
独孤麟奇方才就是从那边过来的,现在那里又发生何事了?
他焦急得不行,自己没法帮助独孤麟奇,也看不到具体状况,只好暂时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一头。他看到了巨响的原因,两个站在屋顶的男子同样进行生死较量,其中一个人他看得眼熟,是恭莲队的夏言;至于另一个人……那柄剑,整个江湖谁不认识?
生死剑。
“张胜寒……”彭雀喃喃自语。
恭莲队的情报很早就传来,他知道武当发生了什么——玄境殿发生了一场内斗,随后,张胜寒就消失了,连武林大会最后一场决斗都没有露面。
他为何到皇城?难道也为了暗杀公主?既如此,得去帮他解决夏言。
彭雀直起腿,面朝那边的激战。
夏言和张胜寒势均力敌、不分上下,沉默不语地在以命相搏,根本看不出他们的立场如何。
彭雀迈了一步,但有很快停下。现在他对那两人的情况一无所知,贸然插手,情况会更加复杂,反正他们也打得激烈,活下来的人也没有体力再与他较量,现在不如袖手旁观,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黄雀、彭雀。他想到自己的名字,不禁笑了笑。快乐转瞬即逝,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黑雾中。
历来的经验告诉他,顶尖武者的决斗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一个失误就足以要了对方的性命,只有相互熟悉的人才会焦灼持久——一个时辰甚至一两日。
公主和独孤麟奇的关系显然不属于“熟悉”的范畴,他们互相都很陌生。
或许公主单方面熟悉独孤麟奇,当年他的家族覆灭,就是公主一手造成,她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但到底是什么?
彭雀实在是闲得发慌,竟在最不该思考其他事情的时候深陷其中。
他的思绪飘散到遥远的地方,那时的他只是初生牛犊的孤儿,被倾莲公主相中加入了恭莲队,从此就在方徊的指导下日渐强大,方徊并非标准意义上的“师傅”,恭莲队从来没有前辈带后辈的传统,只是方徊偶尔会指点彭雀的招式,彭雀铭记于心。方徊最后在酒馆说过的那些奇怪的话究竟蕴含怎样的含义?
方徊很少把话说得模棱两可。
但那次却尤其语焉不详,让人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