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乐脑袋一空,只剩困惑——为何就轮到自己了?
她像人偶般被斗篷男抓了起来。
身体轻飘的她让苏比感到讶异,他还以为接下来将是一场恶斗,想不到这个心智未熟的丫头似乎早早放弃了抵抗。
不过,成为荣侠客的人应该更明白生命可贵,她会束手就擒吗?
苏比警惕地锁住她的手腕,暗地汇聚泽气压制她的行为,就算囚徒忽然反扑,苏比也有把握在瞬间控制局势。
这道漫长的阶梯似乎永远走不完,一条生死与共的桥梁。地牢一视同仁地对泽气进行压制,苏比也难逃其遏,他的泽气在一点点恢复,身旁的沈以乐何尝不是如此?他放慢了步伐,月光下的血染雪地就在眼前,再登上十步就能离开地道,他从沈以乐眼中看到了恢复神智的光芒。她很快就会反抗,会使出最为自信的招式。苏比压低了气息,自己的存在变得似有若无。
第一步。两人同时登上一层台阶,苏比看了眼沈以乐,沈以乐看了眼苏比,一次简单的对视,双方的意图都赤裸地表露在外,一方要逃跑,一方要捉住。苏比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不过这只是做给沈以乐看的,他忽然没了十足把握。朝堂失利成为刻骨铭心的耻辱,他知耻后勇、修炼功力,信心却只减不增。多年待在北境一隅,他对西朝武林的实力已失去了整体性把握,西朝拥有超出理解的高手,在黄蜻没把那人的情报送来之前,他无法摆脱阴霾。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心猿意马地迈开步子。
第二步、第三步。相安无事,剑拔弩张的气氛化成长矛刺进了两人的心脏,每上前一步都会给身心带来沉重无比的负荷,一座雄浑的山压在他们的肩头,几步距离外是松懈快活的北境人,他们无忧无虑地分享胜仗后的喜悦,全然没有察觉这边的肃杀。苏比无奈地摇了摇脑袋,意识到了北境军的某些不足。
第四步。沈以乐悄悄运作了一下泽气,很短的一瞬,短到苏比无法察觉。事情出乎意料,但她很快镇静,在生死之间,她总算摸到了逃脱的筹码。对方前行的速度很慢,说明他没有完全的把握控制自己,换言之,他与自己的实力接近。她有逃跑的机会,但何时是最佳时机?
第五步。留给沈以乐思考的时间不多了。她不留痕迹地张望外头。这么多武者在一夜之间被活捉,北境拥有荣侠客实力的高手肯定超过两人,带她出来的这个人有荣侠客实力,外面应该还有几个,双拳难敌四手,而且她还没弄清自己为何会突然被麻痹。如果想要顺利逃脱,其他武者的帮助必不可少,她别无选择,只能想办法返回地牢救出其他人,可折返地牢和自投罗网有区别吗?逃跑的希望顿然熄灭,她双眼一黑,呆呆地被推上台阶。
第六步……第七步。珍贵的时间被恐惧挥霍,她轻咬嘴唇,鲜血流出的同时清醒了大脑。决不能就这样放弃!她飞快思索对策,地面已低于鼻梁,再往前就是奈何桥,一个疯狂的对策在脑内萌芽成形——第八步,接下来会发生的种种情况化成摆放整齐的画卷,死亡威胁把她投入无比清晰的领域,只消一眼,她就把所有画卷了然于心。
第九步!
青山墓在瞬间从掌心喷发,山崩地裂的气浪如两条出水蛟龙,一条掀起烟尘冲向雪地,另一条贯穿隧道直通地牢。苏比没料到沈以乐要摧毁整个地牢,他连忙张手想要挡住青山墓,可庞大的力量早顺着大地冲向深处,就算是苏比也无可奈何。他慢了半秒,等动起来的时候,通往地牢的道路已被碎成粉末的石子掩埋。
灵巧无比的沈以乐双脚同时起跳,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飞于半空时用泽气破开束缚手脚的枷锁,碎裂的铁制品烂漫在天空,和星辰共同构成一面闪耀的网。
她迅速扫视周围,浓稠的鲜血味让她险些作呕,地上遍布着胸膛豁开的尸体,晶莹剔透的雪花遮在伤口上,弱化了残忍血腥的冲击力。
她强迫自己不再关注死者,而是确认自己要面对多少敌人。
必须坚持一段时间。地牢既已塌陷,对武者的压制就不复存在,底下的人很快就会出来——但不可能立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