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为了示威?若如此,他们完全没必要抛尸,把尸体放在道观,甚至挂在道观的断壁残垣上不是更有威慑的效果?也可能他们杀人的时候道观还在着火,那些人担心火把尸体烧尽,所以才放到了溪水边——这有可能,但时间上似乎说不过去,雨很早就开始下了,而流淌的血迹表明隐士没死多久……
钟烟庞政想到了无数可能性,最终又逐一推翻。他重新整理思路,把显而易见地线索摆在脑中:隐士死不过两刻;雨在半个时辰前就开始落下;隐士的尸体在道观东侧五十米下的溪水发现;隐士大概率与三人同时搏斗。
很多线索,但缺乏关键的节点。
“大人,发现一条腿!”
一个搬弄道观废墟的士兵走了过来,端出一个烧成黑炭的腿。
钟烟庞政捏住鼻子,看了眼脚下的尸体。
不是谢如云的脚掌。
“这是人的腿?”
“被箭贯穿,在道观里发现的,按埋深算,大概是在二楼的位置。”
士兵不做任何判断,只把全部信息告诉钟烟庞政。他让士兵把黏在脚掌上的黑炭剥开,随后仔细端详露出大半块骨头的脚掌,他并不精通身体构造,但强悍的记忆力很快拿过去的画面比对脚掌,他确信这是人的脚掌,上面残留的肉块也能证实,而且是右脚掌——观察骨骼的前后位置和那块肥大的脚指就能发现。
所有烧焦的部位都被士兵剥开,一只人的右脚掌呈现在钟烟庞政面前,透过骨骼,他看到了一只肥硕的双腿,小拇指的骨头没有了,不是被烧没的,而是切断。他慢慢抚摸光滑的断口,无法解释这只脚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把这东西放好,之后带回京城。”
“是。”
钟烟庞政抬起脑袋,眺望远方。这儿的位置很好,能将大半个京城收入眼底,不过最隐蔽、最威严的皇宫还是藏在深深的黑暗里,里面偶然会闪现几道金色的灯光,随即,整个皇宫都沉寂了。
钟烟庞政有时会觉得皇家子弟着实有些可笑,他们站在所有人的头上,却主动把一生禁锢到了名为皇宫的牢笼里,这些素餐尸位的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一辈子进行着无趣而没完没了的皇权之争,他们夺不到最高的权利,就想着瓜分天子脚下的残羹剩饭,他们是这样,他们的祖辈、后代,也桎梏在这个无形的枷锁中自鸣得意。
想必现在,某座宫内的侍女正在窃听另一个大人的密谈,另一个大人又在和某某商议除掉另一个人的孩子……
钟烟庞政冷笑一声。皇宫在他眼里变成了一个个点,点被一条条线连接,看似错综复杂的关系其实都有据可循——权力。
在这场纷争中,唯有一人置身事外。
倾莲公主现在在做什么?他极目远眺,只能看到糜烂的莲花在水池里衰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