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被仙缥泽气围绕的手,一道刺啸的裂罅倏然出现在空中,寥寥的残枝败叶席卷出捉摸不定的轨迹,道观里式微的余烬助长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
一瞬间,火焰像助兴观众般为碰撞的三人摇旗呐喊,四面八方同时升起的炎光把整座山脉照耀得通透明亮。
独孤麟奇二话不说,拔剑朝谢如云斩去,皇甫晴见状也不问缘故,心有灵犀地抽出玉扇,一扇下去,八道碧绿的刀刃一齐斩向隐士。隐士却是不慌不忙,他轻摇脑袋,左手横在胸前抵挡独孤麟奇的进攻,右手摇晃拂尘,凭空拉出一面浮萍般的乳白色屏障。
皇甫晴的玉扇之挥并未能破开屏障的防御,而独孤麟奇的奇袭同样以失败告终。但这还没完,一同出手的盔甲男比独孤麟奇慢了一步,他双手举剑劈天盖地而来,隐士不由得倒退三步,双腿钉在泥土和碎石之上,左手抹过拂尘白须,拂尘竟然转而变成一柄坚硬无比的长剑,这是泽气注入的结果。
盔甲男对隐士的招式了如指掌,不由分说地攻了下去。两股庞大的力量在半空交汇,足比人高一尺、升腾正旺的火焰中段出现了空洞的断层,激荡在不断扩散,摧枯拉朽般折断了危如累卵的承重墙,轰然一声,地动山河,被火焰摧残得只剩黑炭焦块的道观倒塌了。
独孤麟奇暗叫不妙。他没想到这个柔柔弱弱的隐士竟能爆发出这般力量,他在毫无防备的刹那,几乎是同时抵挡住了三个顶尖高手的袭击——这是怎样老练的武者才有的反应?独孤麟奇从未听过谢如云这号人物,只是来到京城后才偶尔听沈以乐说,京城外住着个博物通达的隐士。
没想到,隐士竟也是恭莲队的一员!
趁谢如云与盔甲男交手之时,皇甫晴双脚一蹬就飘到了独孤麟奇身旁。
“怎么回事?”
“他是恭莲队的人。”独孤麟奇着急地说道,“我方才和彭雀——就是那个男人——开诚布公了,我们目的一致,完全可以合作。”
皇甫晴不合时宜地流露出欣慰的眼神。
独孤麟奇略感恶心地瞪了他一眼:“具体的情况,等把隐士解决了再说。”
“好吧。”皇甫晴耸肩,“我不是他的对手,交给你们了。”
“你说什么?”独孤麟奇愠怒。
“我说笑罢了。”
皇甫晴连连摆手,突然侧身闪避。一道暗藏杀机的叶片刺穿他方才所在的位置。独孤麟奇和皇甫晴同时抬头,看到彭雀刚被谢如云甩飞到很远的地方,他窘迫地从地上爬起,拍干盔甲夹着的泥泞。
谢如云依旧气定神闲。他挑衅地双手背到身后,一副吟诗作赋之态,幽幽说道:“彭雀,你背叛公主了。”
彭雀站起身,脱下头盔,露出带着淤青的面容。单看面容就知道,他是一个相当残暴而强壮的人,犹如一头公牛,亦如一匹骅骝,脸颊上那道泛白的伤口从左眼角一直拉到右边颧骨下方,他粗声喘了口气,随即吐出包裹着浓痰的鲜血,右手再搭上左肩,用力扯开拖慢行动速度的沉重甲胄。
独孤麟奇看到彭雀的模样,感到充满违和感——扁梁图亦是如此。他们都觉得盔甲之下是一个颇具洞见的聪明人,而聪明人不该长成屠夫的模样,他不像是会动脑的人,暴力应该成为这幅身躯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