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死了,这怎么可能?!”
烈火老祖和虚怀古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不由得感到震惊。
东廷王宫之中的戒备是何等的森严,五千禁卫,所佩戴的全部都是血纹钢铸造而成的宝刀,另外还有三千羽士,从参军第一天开始专门训练使用软钢神弩,能在上百丈的距离射中一个苍蝇的翅膀,而且弩箭远隔百丈之后仍然有穿透南罗两层镔铁战甲的威力。
宫中的太监,个个练的都是神魂道术,起码是出窍的水准,而长期随侍东廷王的三个大太监更是全都达到了夺舍的层次,还有种种秘宝。
东廷王本人是鬼仙,身上有祖上传下来的各类神魂之宝、替死之物,烈火老祖早年间曾经尝试过把自己代入刺杀者的角色,经过缜密的推断之后,发现就算是他在靠近东廷王的情况下暴起发难,能成功的概率也不超过一成。
而且,一旦宫中遇刺的消息传出,与王室互相制衡、同时也有保卫王上职责的各大书院院长也会及时赶到,其中不乏人仙、鬼仙,刺杀者就算是成功了,也绝对逃不出去。
然而刚才从都城传过来的消息却表明,东廷王已死,凶手还根本没有受伤,安然退走。
“我要立刻回去了。”烈火老祖停止了对杨广的拳意轰击,本来就因为精神消耗剧烈而有些难看的脸色,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已经透露出一股无法掩饰的冷怖,几乎可止小儿夜啼,但是他这个时候仍然很冷静,道,“怀古,王兄被害,都城局势必定生乱,你污名未清,现在不能回去,继续按照你原本的计划行事吧,别的你不用管。”
虚怀古自然知道轻重缓急,只是他心中还是有些放不下,略一思忖,拿出来两封书信和一枚玉佩,道:“公主那边,请王叔把这封信和玉佩送到,并代我致歉,我会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回到她身边。另外一封信,就请王叔交给朱庆元吧。”
“好!”烈火老祖没心情多说什么,接过了书信和玉佩,看了一眼虚易,“小易,你乖乖待在这里,这几天也要小心一些。”
“杨老弟,你我相见恨晚,你是仍然留在这里,还是跟我到王都去再搅动一番风云?”
不得不说,虽然只认识了几天,烈火老祖对于杨广的性格已经有一定了解,他喜欢热闹,尤其喜欢那些出色的人会聚在一起的热闹。
“不了,我对这边的事情更感兴趣一些。”杨广拒绝了。
“也好,后会有期。”
烈火老祖一脚跺在地上,运转出了自己最快的身法,就像是一团侵掠不休的火焰,在长空之中忽闪忽现,在原野与山川之间飞逝。
在奔行的过程之中,烈火老祖这几天消耗到濒临极限的气血和精神飞快的回升,两百多个窍穴震荡不息,周边的虚空之中似乎有了不明显的折痕,在飞舞的大红袍之下,掩映着一点点真实的明媚火焰。
纵横道山门已经靠近了北岭,而北岭千里山脉之间,有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宗派,都以元佛寺为魁首,所以在一百五十年前王室暗弱的时候,因为忌惮北岭的势力,王室迁都,几乎可以说是迁到了与北岭相距最远的城市,两者之间,足足有六千二百里,就算是烈火老祖,也从日当正午之时跑到日落西山,才回到了王都。
东廷王是昨天晚上遇刺的,到现在尸体才刚刚处理完,放在了金棺之中,停于金銮大殿,文武百官从早上开始争论到现在,其中夹杂着一些表忠心的哭声,也不知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其实大殿中的人哪一个都是心知肚明,他们现在就已经开始拉拢各自的势力,盘算着东廷王这一死,自己的利益该有哪些变动,要如何保全,又或者更进一步。
东廷王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是膝下的几个儿子,早年间都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身亡,至于他的兄弟,除了烈火老祖之外,早几十年就给东廷王自己杀光了。如今王室之中有资格到殿上来扶棺的,反而只剩下了一个长宁公主。
“……国不可一日无君。”光禄大夫向前,高声呼道,“王上驾崩,事出突然,举国哀悼之余,更应该及时选定储君。”
“王上虽然没有兄弟子嗣,但是宗师之中还有几支封侯者,其中不乏有文武出众,敦厚仁德者。”广陵书院院长上前,不动声色的跟朱庆元对视一眼,道,“建阳府晋侯可堪为储君。”
“你说谁?”
整座金銮大殿嗡嗡一震,有一个巨大的声音从王宫崇德门外传来,瞬息之间就伴着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大殿内部。
众人的目光一起落在那人影上,只见他先是对着东廷王遗体恭敬的拜了三拜,随即起身。
“刚才是你在说话吗?”烈火老祖扭过头来,盯着广陵书院院长,露出一个饿虎般的笑来,“广陵,你刚才说了哪一个可堪为储君?”
广陵书院院长冷不丁好像看到一个鬓角和眼眶里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大骷髅头挤了过来,凶恶无比的白牙张开,就好像要咬死一只蚂蚁那样打量着他。
“啊!”广陵书院院长大叫一声,翻着白眼躺在了地上。
旁边的人都已经看出来,这个修行达到了夺舍层次的神魂高手,已经被打散了念头,废掉了修为,甚至可能会变成一个白痴。
如果说成为了鬼仙的神魂高手,念头转化成了阳质,面对武道高手还不至于有太多劣势的话,那么一个神魂仍然处于阴质状态的术法修行者,对上了烈火老祖这样的人仙,甚至可能被一个眼神瞪死。
如今广陵书院院长还留了一条性命,算是烈火老祖留了情面了。
不过这大殿里面,许多人都明白,烈火老祖是为了躺在棺材里的东廷王留了这一份情面,而不是真的不敢杀人。
于是,刚才还吵吵嚷嚷的金銮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烈火老祖,也有一部分人暗自把目光投向朱庆元。
建阳书院院长朱庆元,在制衡王权的首席院长这个位置上已经待了三十年了,在场中如果说有谁能跟烈火老祖抗衡的话,也就只有他了。
朱庆元是一个气质非常儒雅的中年人,面孔清逸,长发和胡须打理的非常柔顺,他其实已经年过百岁,但仅在两鬓处各有一抹白发,使得这个人兼具了年长者的威严与壮年之人的雄厚声势。
‘他不是去找虚怀古了吗,从那里到都城应该还要再花上一个时辰才对,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如此一来,扶持储军的打算,恐怕是成不了了。’
心中转动着那些阴私念头,朱庆元面上却是一丝不苟,正气凌然的把广陵书院院长扶起来,道:“烈火王,广陵院长也是为了朝廷大局考虑,你尚未有建言,就先将他打成重伤,未免有些不合法规吧?”
“法规?”烈火老祖冷笑一声,“好,我就跟你讲讲法规。我问你,一百五十年前,是不是就定下了这样的规矩——凡是驻守在都城之内的书院院长,平时有参与议政职权的,一旦王室成员遭受刺杀,无论大小,必须立刻赶到,予以护卫。昨晚王兄被杀的时候,这广陵在哪里?”
烈火老祖向前跨了一大步,胡须几乎扫到了朱庆元脸上,咄咄逼人,“朱庆元,你当时又在哪里?”
朱庆元面色不改,寸步不让,道:“那大逆不道的刺客,轻易摧破三千羽士,三大内侍总管,刺王杀驾,随即远遁千里。广陵院主不过是夺舍境界,虽然已经奋力赶往御前,但还是慢了一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可指摘。至于我,我当时被虚怀古偷袭的伤势还没有好,一直在府中闭关养伤,这是朝中文武百官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应对的也晚了一步。”
他确实是在府中养伤,所以才没来得及出手。不过,养的是杨广给他留下的伤势。
可旁边一大帮子人听到这些话,立刻点头附和。
朱庆元脸上显示出极为沉痛的神色,道:“王上之死,实在是东廷之不幸,万民之大不幸,我听到消息之后,恨不得呕血三升,跪毙于王前,只因凶手还未抓到,才留此老残之身,仅以为国为王苦撑。”
对于东廷王之死,朱庆元心中也确实很不好受。针对虚怀古,仅仅是那些身份污蔑的流言,还不足以真正把他打垮,所以,之前东廷王和朱庆元两人已经暗中结成了联盟,真正环环相扣的杀手锏还在后面,可东廷王这一死,后面的那些计划几乎就全废了。
如果说对于那个凶手的恨意,朱庆元现在也绝对不亚于长宁公主,烈火老祖。
也许是感受到这份真切的恨意,烈火老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多追究,转而问道:“凶手是谁,你们有线索了吗?”
“那个凶手自己留下了线索。”
朱庆元沉声说道。
后方有人抬上来十几块三米见方的金砖,把那些来自东廷王寝宫里面的金砖拼接起来,上面有烈火烧灼出来的凹痕,组成了一行大字。
“东廷之王,违天道以求长生,窃得百年寿,今天命已至,摧其魂,斩其身,以儆效尤。”
——太上道,梦神机。
“太上道!”烈火老祖两眼中精光爆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