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圣华一副风轻云淡的口吻,说出来的话却足以吓破金正的小胆儿。
“天子脚下连禁军统领的官职都敢兜售,看来,本宫得进宫见见皇上,给他老人家提个醒,以防他疏漏了某些蛀虫,咬坏了天盛的百年基业。”
进宫?这怎么能行?皇上可是说了,不想见到皇甫圣华,以免到时得想尽各种骗人的话来敷衍这位聪明绝顶的太子,他若拦不住皇甫圣华,就不用回宫复命了,直接自行了断。
快速想了想,金正连忙为自己辩白,“殿下误解了,属下不是怕自己保护不了殿下和公主的安危,而是殿下金尊玉贵,是我朝贵客,属下怕混乱之中不小心磕着碰着了殿下,到时,属下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皇上和太子责罚,还望殿下……”
金正的“体谅”二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皇甫圣华笑脸盈盈地打断了他,“既然金统领有真本事,那便走吧,有金统领陪着,本宫甚感安心,等回头,本宫干脆向皇上讨个恩典,让你随本宫一起回朝,本宫身边正缺金统领这样的得力干将,本宫一定会好好重用你。”
话落,不给金正吃惊和惶恐的机会,皇甫圣华便率先抬脚走了出龗去,灵活机动的皇甫嘉怡及护卫随之跟上。
金正立在原地,有一瞬的目瞪口呆,随之便是汗湿戎装,脊背发凉,一阵阵的寒气儿在心底蹿啊蹿,却不得不忙不迭地小跑着跟上去。
“殿下,你等等属下。”
金正回头,随手一指点了十来个禁军随行保护。
“殿下,你方才的话是开玩笑的吧?承蒙殿下厚爱,属下感激不尽,但属下的根在天盛,此生恐怕没有那个福分侍奉殿下左右。还望殿下收回成命,让属下留在天盛照顾妻儿老小,属下定当感念殿下的宽厚仁慈,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殿下的大恩大德。”
去大梁?那是万万不能去的!一旦皇甫太子开口要人,皇上和太子殿下必然会怀疑他和皇甫太子有所勾结,他和家人定当活不过第二天!
“呵呵!”幽深的眸子凝视着前方的璀璨灯火,皇甫圣华声音温润地答:“本宫所言并非玩笑,不过,瞧金统领给吓的,好似本宫会虐待你。既然你这般不情愿,本宫自当不会勉强于你,你便留在天盛好生尽孝吧。”
“谢殿下恩典!”金正连忙道谢,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儿,抬手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看着满手的水渍,心里不禁一阵后怕。
看来皇上和太子殿下的顾虑没错,这位皇甫太子,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那些话,看似玩笑,但又何尝不是在真的吓他。一旦他再不识趣,皇甫太子定当会去讨要恩典,到时,他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比起大梁,天盛果然繁华许多,邺城的夜市比之长崎,可是热闹了不知多少倍。”前方,皇甫圣华似真似假地评说,金正闻言,假意探问:“殿下,长崎没有邺城热闹吗?”
“嗯,比不上,三国之中,恐怕就属天盛最为富饶。我大梁虽然也是物阜民丰,但比之天盛,还是差了那么一截。”
“哦,属下不曾去过大梁,不知大梁风貌,若有机会,倒是想去见识见识。听闻大梁风土人情与天盛大有不同,想来也是很有趣味。”
“呵呵!这倒是事实,去过大梁的人,通常都舍不得回来。”
走着走着,一行人不觉间走到了邺城最具盛名的花街,立在街头,望着那些门前清一色挂着各色灯笼,宛如一条长龙的楚馆,皇甫圣华的脸上浮起淡淡笑意。
“不说别的,就说这楚馆的繁华程度,大梁就远远比不上天盛,而史上最富盛名才貌俱佳的楚馆女子,也数出自天盛这片土地的最多。
远有永昌时期的神女梦竹姑娘,近有大成王朝能歌善舞诗词俱佳,最终成功俘获君王进宫为妃,成就一代佳话的青娥姑娘,这再近一些,云裳阁的木兰姑娘当初也是名噪一时,轰动大梁和西越疆土。”
他语声轻缓含淡淡赞扬之意,禁军统领金正却是听得冷汗淋漓。
云裳阁的木兰姑娘?当今天下,谁人不知天盛未来的太子妃便是曾经的木兰姑娘,先不说皇甫太子说这些话是什么用意,要是被太子殿下听见别人议论太子妃的出身,必然少不了雷霆震怒,到时,不用说,受罪的一定是他这个汇报之人。
那画面太过美好,金正不敢放/纵自己的思维去想,猜不准皇甫圣华心里的想法,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殿下,您是想进去走一走逛一逛吗?属下不曾来过这里,对这里不是很熟,要不,属下另外找个对这里熟悉的人来给殿下领路?”
“逛一逛啊,呵呵……”皇甫圣华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那倒不必了,此地人多,空气浑浊,还是去别的清净一点的地方,本宫喜欢安静。”
“好、好!属下这就带您去清静一些的街巷。”
“嗯。”
一行人随之调头,无人注意,原本站在云裳阁外招揽客人的龟奴,远远瞥见街头调头转身的熟悉身影时,眼神一闪,立即转身奔进了阁里。
次日,清晨。
三十万大军集结于邺城东门,在将军李贺年的带领下,于辰时一刻准时出发,向东北方向的戍边挺进。
浩浩荡荡的大军离去,带走一片尘埃,留下一城的人心神不宁。
两军交战,必然会有流血牺牲,今日三十万健壮男儿奔赴前线,待到战火结束的那日,又有多少人能平安归来?他们的儿,他们的兄弟,他们的丈夫,是否会是那幸存者当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