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楼看,要上二楼只有走连接一楼和二楼的那道楼梯,但实际上,二楼通往各间寝居的两条回廊深处,有一条藏有通往一楼的暗道,就在最右侧最靠里的那间屋子里,也就是红姨的寝居。
云惊华眼看着红姨带她走进暗道,慢慢通向一楼,心头疑云密布。
这暗道,怕是有什么特别的用处,红姨带她走这里,是在用另外的法子试探她?
红姨身上,或者说这家云裳阁到底藏有什么秘密,红姨又怀疑她什么,竟然将云裳阁的秘密暴露在她眼下来试探,她到底进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她心里怀疑着,眉间闪过疑惑,待到来到一楼,扫了一圈房中堆放的杂物,随口道:“想不到在这里竟然有条暗道,云裳阁的布局倒是让人称奇。”带点儿惊奇的口吻。
红姨听得她这话眸中悄然划过一缕亮光,笑着回道:“青楼不比其他地方,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惹上一些麻烦,有条暗道总是会有好处的。”
她咧嘴笑笑,“这些我懂,走吧,再不出龗去外面的客人该等急了。”
“嗯。”红姨点头,随即小声地拉开了房门,她将红姨的动作看在眼里,跟在红姨身后走出了那间杂物房。
一出来,入耳的便是一声“我出一千两,快让木兰姑娘出来”,那声音听起来浑厚有力底气十足,带点儿嚣张的气焰,云惊华闻之眸色一冷,唇边一抹讥诮划过。
那声音落下后,有人跟着吆喝“我也出一千两”,她心里嘲讽着这些视钱财如粪土,以玩女人为首要任务的无耻之徒为了见她一面一掷千金,神色淡淡地走上那特意为了姑娘们展示才艺调节气氛搭建的台子。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大堂,在她出现后瞬时鸦雀无声,她眸光淡淡地扫过众人,扫过那在人群中忙碌着收取银票和散银的龟奴,在原地停留片刻后默不作声地走向早已安置好龗的椅子。
坐下,拾过一旁的琵琶,试了试音色后她便开始循着脑中的记忆弹奏,再不看台下的任何人一眼。
简单舒缓的曲调流出,紧接着而来的,是拨人心弦的柔婉歌声,带零星沙哑,淡淡伤感。
“夜风轻轻,吹散烛烟,飞花乱愁肠,共执手的人情已成伤……”
半面妆,沐挽卿年幼时经常听马玲珑哼唱的一首曲子,唱尽马玲珑一生的心酸与哀凉。
那时的沐挽卿不懂这首曲子里饱含的酸楚,到明白时,马玲珑已经不在人世,因为常年郁郁寡欢过早辞世。
因为种种原因,沐挽卿从未有机会将这首从出生听到大的曲子唱给别人听,今时今日,她想借这个机会将马玲珑的歌唱出来,算是对那位经历悲苦的伟大母亲的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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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不进去吗?”云裳阁外,将马车停在烟花楼与云裳阁交界处的青叶蹙眉询问车里吩咐他不用进去的人。
“不用,在这里便好。”诸葛无为淡淡地回道,撩起车窗一角打量了一眼正门大开灯火通明一派人声鼎沸景象的云裳阁,他悠悠地说:“今晚似乎很热闹。”
比起昨晚,可是热闹不少……
青叶探身眺望了一下大堂的状况,挑了挑眉。“确实很热闹,看样子似乎整个邺城不务正业的公子哥都来了。”
侧耳细听了一下,待听清里面那些人都在谈论什么,青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眸子,一脸吃惊。“主子,他……他们……”
诸葛无为也听见了里面的人在谈论什么,片刻的沉静过后,嘴角上扬,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来。“看来,今日来得倒是时候。”
说完便放下了窗帘,惬意地靠在轮椅上,手指颇有节奏地敲击着轮椅的扶手。
来得是时候?什么时候?青叶心中困惑,拧着眉回头看了看车厢又看了看云裳阁人满为患的大堂,开始转动他那颗被人鄙视嫌弃过数次的有些蠢钝的脑袋。
他想啊想,将近两日发生过的所有不可思议的事联系起来想,蓦然,从云裳阁内传来悦耳舒缓的琵琶声,他微微一愣,下一刻心中一片明朗。
原来,主子是挂念人家了,特意跑来云裳阁,却又不好意思进去,正好,今晚白木兰要唱曲,他便能在云裳阁外听曲一解相思了。
青叶心里想要偷笑,笑他家素来对什么都不上心的主子竟然也有对人牵肠挂肚的时候,笑感情这东西当真奇妙又奇妙,可以让一座冰封已久的大冰山融化。
有歌声飘来,青叶微微一怔,随即安静下来好好听那人要唱什么歌,同时不打扰到车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