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有说明白,那些大妖老怪,为何要绕着圈子来找自己的麻烦?
人家妖怪去抓某位话痨唐前辈,好歹明面上有个吃唐僧肉能长命百岁的由头。
你们这是想干嘛?
难道大战公证人,又或者人间仲裁的肉就更香一点?
好在因为种种特殊原因。
早已负笈远游,离开剑南道,外出磨练心境的方子期,暂时脱离了众人的视线。
连自己都无法直接找到方子期,更别说那些妖物鬼怪了。
不过,方子期的父亲,那位因元宵节的一句诗言,导致家族灭亡的京城大才子方青喻,却还留在广元郡里。
“所以,敖辰是在提醒我,那些妖物鬼怪也许会将手伸进广元郡,抓住方青喻来威胁方子期,继而来威胁小僧?
看来,在小僧出远门去接方子期回来之前,还需再立一威啊。”
周逸摸着脑袋,面露思索。
窗外大雪纷飞,街面上行人匆匆,年关将近,回府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身后的镣炉旁,小狸奴正在追逐着那只不断调戏它的珠子,丝毫不觉得冷。
……
“世叔,你就别和侄女客气了。”
“哎,真是家门不幸,我方家竟出了这么一个孽障,不辞而别,让侄女牵肠挂肚。”
“啊?牵肠挂肚?世叔您误会了。我和子期只是单纯的朋友,并无男女之情。总之,这些手信是侄女的小小心意,还请收下。侄女先行告辞了。”
身着锦缎绣罗襦,肩垂素白帔帛,头戴芙蓉冠子的年轻女郎,不顾方青喻百般拒绝,吩咐手下仆人,将成箱的棉袍、米面和肉铺搬进那间逼仄简陋的小院。
随后她深施一礼,走上马车。
马车宽阔,外观华美,可车厢中的内饰却十分简单,并无珠宝红妆,倒是挂着一把横刀,显得英气飒爽。
太守之女卓梦媛掀开窗帘,向仍站在院门口神色复杂的落魄男子挥手道别,随后转过头,白皙精致的脸蛋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忧愁。
“方子期,你究竟跑哪去了?年关了都不回吗?你这好运的家伙……”
她并没有和方世叔撒谎。
然而不仅是方世叔,就连府中的奴仆侍女,包括自己父亲,都误会自己对方子期有意。
事实上,她和方子期,的确只是好友。
她内心之中,真正藏着的那个人,却是今年秋天,在郡旁荒废的业果寺中,所遇到的宛如仙人一般,从天而降,将他们一行人救下的年轻高僧。
她当然也知道,纵然自己贵为广元郡太守之女,才貌双全,可在对方眼里,或许和普通女子也毫无分别。
她只能将这份思念,死守于内心,从不表露,却暗暗羡慕方子期的好运。
她这么想,绝对不是因为在业果寺中,方子期曾和圣僧有过同榻之谊。
而是在业果寺之行结束后,他们之中唯独方子期一人,得到圣僧青睐,被授予了仙缘。
这一切,都是方子期临走时候悄悄告诉她的。
只为了让卓梦媛在他“外出历练”期间帮衬照顾其父方青喻。
“……圣僧,您现在,又在哪呢?小女子烧香拜佛,日夜祷告,您又是否能听见呢?”
隐隐甸甸的马车中,卓梦媛支着下巴,目光望着车窗外朦胧景象,心里默默想着。
马车行过老柳巷的巷口。
转上长街,驶向大束坊的坊门。
忽在这时,窗帘被一阵风吹起。
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卓梦媛眼前。
她怔了怔,旋即心跳猛然加快,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去。
被坊丁和府兵把守的坊门口,站着一名身着雪白僧袍,嘴角含笑的俊美光头。
“圣僧!”
卓梦媛面露惊喜,连忙让车夫停下。
她再望去时,心中一空,就见坊门前已空无一人。
耳旁响起熟悉的声音:
“卓小姐,你很想见我吗?”
卓梦媛猛然一惊,就见僧人已经站在了马车前,正笑吟吟地凝视着自己。
她的面颊蓦然变得通红。
一瞬间,她只觉心中所有挂念,都被对方看破。
车旁僧人俊美的脸上,浮起灿烂笑容,眼中却透着耐人寻味之色:
“听闻你这些日子,又是烧香拜佛,又是闹着要出家。
莫非,就是想要引贫僧出来?
阿弥陀佛,实不相瞒,贫僧对卓小姐也甚为思念呢。”
卓梦媛仿佛触电一般,只觉全身酥麻,心头亦如小鹿乱撞,双颊红得好似火烧。
无论卓梦媛,还是车外的僧人,都未发现。
漫天风雪中,飘飞来一片形似铜钱的榆钱叶子。
正静悄悄地躺在马车窗口,挡在太守小姐与车外那僧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