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夫君……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阿紫泣不成声地看着山坡上,那两个光头僧人。
先前一个俊美无俦,比那榆钱叶所变的小郎君还要耐看两分,此时正双目微闭,口喧佛经,念念有词。
而侧后方的那僧,正是自家郎君,孔东流!
此时的孔东流,眉眼低垂,面色平静,正在安静地听着年轻高僧讲经,哪怕阿紫哭泣得再大声,也是无动于衷。
阿紫眼底飘过惊诧与恨意。
她不再嚎啕大哭,捏着袖子,静静擦拭着眼泪,双颊依稀残留泪痕,脸上却浮起坚强的笑容,缓步上前,柔声道:“夫君,时候不早了,快随阿紫回家吧。”
孔东流猛地抬起头:“站住,别过来,你这个害人的鬼妇!快滚回你家的破茶园里去!”
阿紫身躯轻轻一颤,不可思议地看着孔东流:“夫君……你在说什么呢?什么鬼妇?奴家怎么听不懂。”
孔东流侧目向一边,咬牙道:“刚才发生的事,我可都全看见了!你和你那群表妹堂妹,一起勾引那个小郎君……简直丑陋无比,不堪入目,恶心至极,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阿紫瞥了眼念着佛经的周逸,随后轻叹口气,面露失望。
“夫君啊,奴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这世上多的是野道人假和尚,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拼了命的想要拆散我们。你适才所见到的,都是他故意施展出的幻术而已,你若是不信,奴便掏出心肝来给你看。”
孔东流闻言一怔,就见阿紫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惨笑一声,高高举起。
“娘……”
孔东流向前伸出手,面露不忍,可过了好半晌,最终也没有说出那个“子”字。
阿紫眼里的失望之色愈发浓郁。
她长叹口气,幽幽道:“不曾想,奴与君三载恩爱,却抵不过这假和尚的一通念经。孔郎,既然你不信奴,奴这便挖出心脏,给你一观。”
话音落下,温热的鲜血飙洒三丈。
阿紫的匕首趣÷阁直地插入心窝,划开一道豁口,再拔出时,手里业已多出一颗尤在跳动的心脏。
那颗心脏如同透明,里面倒映出一条朦胧人影,转眼变得明晰,正是孔东流。
“郎君请看,在奴家的心里,装着的难道不是你吗?”
孔东流怔然而视。
渐渐的,他的表情变得不确定起来,面色迟疑,眼神彷徨。
感觉孔郎已有些被自己说动,即将回心转意,手捧心脏的女鬼瞥了眼仍在低头念经的俊美僧人,眸底隐露一丝得意。
“阿弥陀佛……”
周逸终于抬起头。
他并没有去看孔东流又或众女鬼,目光仿佛投向很遥远的地方,那个深藏于过去梦中的彼岸世界。
“老司……老师傅常说,山下的女人,比老虎还可怕。
然而,真正可怕的,并不是那些一肚子谎话,专门诓骗你的人。
而是那些看似心里有你,偶尔为你着想,甚至如胶似漆者。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她们心里,你占几分,旁人又占几分。
她心里或许有你,可你的分量,却永远连半截小拇指的指甲缝都不如。
你若甘心,就当好钱袋备胎,也别抱怨,都是自找的。
世间好女子那么多,谁让你偏偏要找一个绿茶。
可你若是不甘心,那最好趁早与其断绝一切,然后轻描淡写丢上一句……”
听到这,孔东流的眼神已经完全清醒,再无半点留恋。
他昂然而起,怒目圆瞪,对着阿紫咆哮喝斥:
“彼其娘之!吾日你先人!女鬼!还不把你从我身上骗走刮走贪走的所有一切,全都交出来!”
阿紫如遭雷击,手一抖,幻化出的心脏掉落在地,化为乌有。
一缕缕莹白色的气体,从她体内流泻而出,飞回孔东流体内。
“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