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马车还在迍迍地行着,看看一旁仍睡着的西林锦春,景宁只觉得特别的冷。掀开帘子,呵,竟然下雪了。
伸手摇一摇旁边的西林锦春,顾不得他还睡着,景宁便嚷道:“师傅,醒醒~,啊呀,别睡了,快看快看,外头下雪了呢!”
西林锦春正睡的昏沉,听得景宁一阵嚷嚷,迷离着眼睛醒来,只觉得冷气直冲脸面,瞧见景宁跪在一旁扒着窗户朝他乱叫,便劝道:“放下帘子老老实实坐着吧,莫要再叫,省得吹了凉风,身子受不住,又要病了。”
景宁依言静下来,乖乖地坐在一旁,眼睛瞅着西林锦春放光,语气里满是期待:“师傅,我在宫里时,曾听姐姐身边的小宫女舞风说过,雪下的大了是可以堆作雪人的,从前父皇母后怕我冷,总不让我玩儿,如今他们不知身在何处,我倒很想堆个大大的雪人出来……”
正说话间,忽听得一队沉重的脚步声靠近过来,西林锦春一下子便清醒了,细细听过,连忙示意喋喋不休的景宁住口:“去把马车里的被子铺开,钻进去,若是车子被拦住了,有人来查,你就装病,晓得吗?”
景宁一时被西林锦春肃然的模样吓住,听了他的话,顺从地点点头,拖了座椅上的被子便滚在下面瑟缩成一团,叫西林锦春见了,忍不住宛然一笑。
这丫头,平时在宫里头没少演戏捉弄人,每每叫人一阵担心,这会子装起病来也是有模有样,信手拈来。那神色,那姿态,惟妙惟肖,由不得人不信。西林锦春倒是好奇,她这些子乱七八糟的把式是跟谁学的。
景宁见西林锦春笑她,没好气地翻翻眼,做了个鬼脸歪进了被子里,不再理会他。
“行人马车一律停下,例行检查!”
忽听得一声戾喝,一队巡逻的卫兵已经拦在了马车前,为首的将士很是英武,眉目之间透着叫人肃然的正义之气,例行公事,无一疏漏。
马车里的西林锦春安置好了景宁,自己也早预备了该有的神色、姿态,然而听见这一声戾喝,却是不由地浑身一震。
这声音太熟悉了,相伴了十数年,他定然不会断错。西林锦春怎么也没想到,这香城之行会遇上他。如此一来,景宁只怕凶多吉少。
“官老爷,您看我这驾马车的,小本儿生意,赚不得几个钱的买卖,您可怜可怜我,莫要惊了里头的主顾。这几个碎银子您拿给弟兄们喝个小酒,暖暖身子,算小的孝敬您的,您别……”
“让开!若再拦着小心我治你个扰乱公务之罪!”
外头的马车夫已经跳下了马车,又是拍马屁,又是递银子,一通的好话说下来,也没能撼动这位铁面无私的将士一分一毫,倒还叫他震喝了一句,险些要带走治罪。
说着,已经抬手掀开了那年轻车夫,撩开车帘往里探去。
帘幕一开,一张美人儿脸显露出来,头虽微微垂着,看不清明,但那欲露还遮之间恰到好处,反生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独特之美。
再细看起来,倒见她梨花带雨,泪湿双腮,气息微喘间带动一双白皙的消瘦肩头瑟瑟发抖,当真是我见犹怜。
那年轻的将士登时愣住,转瞬间意识到自己的视线正毫不掩饰地落在佳人身上,实是失了风仪,有违礼制,连忙错开视线,躬身致歉道:“不知竟是姑娘在此,董某实在是失礼,还望姑娘不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