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杀虏!”
“放!”
“放!”
李洛是一军主帅,万不能有失,他坐镇中军,远离越军石炮床弩的攻击范围,只把战场交给了右副帅史弼。
越军大营东门区域的战场,犹如沸腾了一般。越军有大营寨墙为依仗,元军骑兵很难奏效,越军也不敢出营交战,双方只能用石炮和床弩对轰。
不久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越军大营东边寨墙,终于坍塌出一道十几丈的口子。
然而,早就待命的元军铁骑还没有乘机出击,就见木屑纷飞的营寨缺口中,冲出几十头身披重甲的战象。
战象的尾巴上帮着火把,战象惊慌之下,凶猛无比的冲击过来。
越军竟然主动发动了战象攻击,意图利用战象,一举冲垮元军大阵。
战象的吼叫中,一万多越军甲兵跟随着冲出,“杀虏”之声惊天动地。
好在元军早就准备对付这一出。
“盾车!”史弼令旗一挥,前方的弩炮兵大步后撤,与此同时元军大阵波浪般分开,露出数以百计的高大盾车。
每辆盾车近一丈高,三寸厚的盾面上,布满了长矛。盾车是专门对付越军象兵所制,行军时分解,临战时拼装在一起,被几个士兵推着走。一旦固定,就用杠木顶住,如同顶住城门,能承受很大的冲击力。
莫看此物能对付战象,但却不能对付骑兵。因为战象的机动力不强,战象的数量也少,用笨重的大盾车可以应付。
可如果的灵活机动,而又数量巨大的骑兵,这笨重的大盾车就是鸡肋了。
等越军战象冲到元军阵前,数百辆大盾车组成的临时盾墙,就凭空出现。
大象可是智慧很高的动物,并不是鲁莽无畏的河马,怎么可能硬生生往满是长矛的盾车上撞?
任凭像背上的象兵如何驾驭,几十头大象也不再往前,而是从两边冲过去,竟然逃离了战场。
所谓象兵,听起来高大上,却从来也没有成为一国主力兵种,是有原因的。
倘若不是火药受潮难以使用,光是火器的火光响声,就能吓退战象。
越军战象往两边逃逸,如此一来,象兵后面的越军大阵就暴露出来了。迎接他们的,是元军密集的箭雨,以及洪流般的蒙古骑兵。
“该死!”越军大营内的阮剻,见状气的捶胸跺足。他原本以为,战象决死一击,一万五千甲兵跟随突击,怎么也要给予元寇大量杀伤。
谁知元军竟然早有准备,战象不但冲阵不成,反而逃离战场!
“恨煞我也!”阮剻看着在元军铁骑下土崩瓦解,如同被骑兵一边倒屠杀践踏的兵马,牙关快要咬出血来。
现在就是鸣金收兵也没有意义了。
事已至此,只能尽量拼命,尽量多拿元寇垫背了。
阮剻抽出战刀,怒喝道:“全军出击,决一死……”
最后的“战”字还没出口,突然就感觉脖子一凉,紧接着就感觉自己好像飞了起来。
阮剻惊讶的看见自己喷血的腔子,以及站在他躯体身边,拎着血刀的副将吴厄。
“是吴厄杀我……”阮剻意识中只来得及闪出这个念头,就沉入无边的黑暗。
阮剻万万想不到,最后自己并没有死于元寇之手,竟然死在自己的副将之手。
吴厄突然袭杀了主将阮剻,顿时惊呆了诸将,就连阮剻的亲兵卫队,也刹那间愣住了。
吴厄大声吼道:“何必一定要死!只要降了元军,未必不能活!现在将军已死,不如我等一起降元,总好过无谓送死!”
吴厄看的很清楚,今日若战,那是必死无疑的。可要是投降,不但多半能活命,说不定还能捞个一官半职。
他不是没暗示过阮剻投降,可暗示几次,阮剻却毫无所动。以他对阮剻的了解,也知道阮剻是绝不可能降元的。
袭杀阮剻前,吴厄不是没有犹豫过,可当他想到家中美貌小妾的笑脸,想到家中的庄园田土,他就再也没有犹豫,也没时间犹豫了。
“吴厄!你这个狗贼!竟敢暗杀将军降虏!”几个部将一边骂一边挥刀扑过来!
“杀!”阮剻的亲兵也怒吼着扑向吴厄。此时此刻,他们的敌人不是元军,而是吴厄。
早有准备的吴厄手一挥,身边的亲兵也扑了上去。
“诸位将军!想想家中的妻儿,你们忍心陪阮剻送命么!”吴厄一边率领亲兵抵挡一边大声喊道,“如今我军职最高,还不如听我号令,帮我杀了他们,大家也好活着回去!”
“降元有何不可!高丽降了,还是高丽,日国不降,宋国不降,却都亡了国!”
其他几个将领听到吴厄的话,无不面带犹豫,可再一看大营外面的一万五千甲兵快要被元军骑兵屠戮殆尽,就终于硬下了心肠。
“杀!跟随吴将军投降!”几个部将很快加入吴厄一伙,双方犹如仇寇般相互挥刀厮杀。
“叛贼!”
“我不想死!”
周围的越军士卒,看见一群将领带领各自亲兵双方杀红了眼,都是惊呆了。
此时此刻,原本还抱着必死信念的越军士卒,突然就陷入无比的迷茫当中,心中的那股狠劲,那股勇气,顿时就泄了。
等到大营外面的一万五千越军被元军骑兵剿杀一空,大营内也终于分出了胜负。
誓死不降的几个将领,连同他们的亲兵,全部被杀。
胜出者,是人数占据优势的吴厄。
吴厄将反对自己的将领杀光,这才大声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本将这就出去面见元军主帅,要求投降!总要为大家求个活路!”
元军剿灭出营决死的越军后,正准备攻入越军大营,忽然就看到几个越军将领,提着一颗首级一起走出来。
他们脱了盔甲,也没带兵器,又提着人头,一看就是主动投降了。
很快,吴厄等人就被带到李洛的马前。
吴厄等人举起阮剻的头颅,扑倒在泥泞的地上,颤声说道:“下国东海路防御副使吴厄,见过上国大将军!”
李洛也想不到,越军快要覆没前,竟然还上演了这一出。
果然,生死大关,不是谁都能堪破啊。古往今来,多少人仅仅是为了活命,就成为令人不齿的叛贼?
“哦,你倒是很识时务嘛。阮剻是你杀的?”李洛端坐马上,似笑非笑的问道。
吴厄身子一颤,小心翼翼的回答:“禀上国大将军,阮剻不识时务,抗拒天兵,冥顽不灵,末将只好……只好行此下策,实在是情非得已。”
“哈哈哈!”年轻的征南大将军仰天大笑,“好个情非得已!”
正在吴厄惶恐间,李洛笑声一收,正色说道:“好,你很不错。本帅允你投降。你自回营,令残军卸甲去兵,以礼来降吧。”
“诺!谢上国大将军!”吴厄顿时松了口气。
李洛又问:“大营中,眼下还有多少兵马?”
吴厄恭敬的回答:“回大将军话,还有一万五千人。”
李洛点头:“两刻钟内,卸甲去兵,列队出营,去吧!”
“诺!”吴厄等几个将领赶紧领命,放下阮剻的首级,恭恭敬敬的退下回营。
李洛看了看阮剻死不瞑目的双眼,说道:“来人,收起阮剻的首级,准备厚葬。”
“喳!”
左副帅也速迭儿上前道:“大将军,这一万五千俘虏,要不要全部杀了?”
右副帅史弼赶紧道:“左副帅此言差异。所谓杀俘不祥,而且接下来还有很大打仗要打,倘若杀俘,以后还有何人肯降?”
李洛点头道:“先受降吧,杀还是不杀,就看他们的表现了。”
很快,一万五千越军卸甲去兵,空着双手列队出营,在几个降将的带领下,正式降元。
至此,三万越军全军覆没。李洛赢得了征越以来的第一场陆战胜利。
开门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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