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满院子都是急急忙忙的身影,虽然老人们决定明天的喜事低调一点,就是一家子关住门庆贺一下,但是酒席什么的都需要早点备料,故而下人们都十分繁忙。
李瀚大步走进爷爷奶奶的房间,果然长辈们都在,商议明天的喜事安排,虽然季番老两口满脸是笑,但眼底那一抹凄凉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若是儿子不那么短命,这么好的儿媳,怎么能嫁给外人呢?
李婉明白老人的心情,故而从头至尾,对这件事都表现得不太热衷,也已经跪在二老面前发誓即便是改嫁了,这个家什么时候都是季家人的家,二老当然含笑祝福她了。
最让李婉不能释怀的,是李瀚到现在为止,一直在回避这件事,每天都忙到深夜回来,一回来就溜进自己妻妾屋里,竟好像是打定了主意不参与这件事了,这就更让李婉心里愧疚。
昨晚李瀚跟几个媳妇在后院烧烤,李林跟李珠几个孩子其实是李婉带去的,她原本也想进去,最终还是觉得羞臊不堪,留下孩子悄悄离开了。
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了,对于能够嫁给齐岳山,李婉的心情十分复杂,这六年来守寡生涯,让她饱尝了寂寞孤独无助的感觉。
虽然有李瀚这么一个能干强势的儿子,替李婉抵挡了无数的无妄之灾,但是,生活上的富裕并不能抵消她在深夜醒来,感受到的那一种让人绝望的孤独,还有心里话无人倾诉的悲哀,多少次彻夜难眠,醒来还得做出一副乐呵呵的姿态操持整个家。
更别提李瀚离家的三年多,来自陈家的打压让整个家笼罩着愁云惨雾,李婉咬着牙根,一再忍受陈家的盘剥。更忍受着儿子生死未卜的折磨,撑起了这个庞大的家庭,当时,若不是齐岳山经常暗中帮助她,还在她实在撑不住的时候给她安慰,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来。
现在,一切都被李瀚这个傻小子给揭开了面纱,原本跟齐岳山仅仅是亲厚的关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李婉为了消除影响急匆匆跑到霸上,用齐岳山留给她的应急通讯渠道约出来了齐岳山。责怪他为何在儿子面前瞎说,弄得现在多尴尬。
谁知道齐岳山比她还要害臊,因为不能说出百骑司李二的身份,就对如何泄露了两人私下来往的理由无法解释,八尺高的汉子满脸通红吭吭哧哧,这不是情爱也是了,倒弄得李婉心里甜丝丝的,这一番见面非但没有消除“误会”,反而催生了两人从来没说明白的那份情愫。
阴差阳错之间。婚事已成定局,可是,李婉的心始终悬挂在半空中,因为。她没有收到儿子的祝福。
也就是说,这个婚事是儿子为了避免丑事出现不得已而为之,还是出于孝敬心甘情愿的还不确定,故而。此刻房间里的几个人情绪并不热烈,方伯母跟刘伯母在说话,李婉在发呆。
李瀚跨进门。明显的看到了爷爷奶奶眼底的凄楚,还有母亲神色间的慌乱跟内疚,这让他恨不得再打自己几巴掌,这几天脑子里除了八大处就是武研院,还有跟窦婴的赌约问题。
虽然“逼着”齐岳山去提亲了,但始终没有跟家人一起参与母亲的喜事,这可不是一个人子该做的举动,现在好了,国事没忙出名堂还差点忙出祸患来,家里亲人也冷落了,这可真是主次不分了。
“瀚儿回来了?快过来坐在奶奶身边。”
奶奶看到孙子,凄楚就变成惊喜了,这个家的顶门杠子是孙子,孙子虽然姓李,始终是季家的根苗,媳妇出嫁算什么?只要孙子在就好啊。
李瀚赶紧收起复杂的心情,打点出一脸的笑容,依偎在奶奶身边,跟岳父母以及刘伯母问过好,开口说道:“这几天朝廷正在忙地动的事情,加上少府也有很多公务,竟然没空安排母亲的喜事,多亏几位长辈替我操劳,不知道还有什么缺少的吗?”
方越瞪了李瀚一眼说道:“还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啊,还以为你入朝为官连家都不要了,东西什么都不缺,现在,就缺你这个少府丞对你母亲的祝贺了。”
李瀚诚恳的说道:“母亲为了我,为了这个家辛苦多年,个中的辛酸孩儿都铭记在心,现在难得齐将军跟母亲投缘,能够走在一起互相扶持乃是咱们这个家的福气,孩儿衷心为母亲贺!”
李婉看儿子情真意切的嘱咐,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这下还了得,“哇”的一声,就哭倒在刘伯母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