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康面上的慌张,程梓明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嘴上却答着张哲的话,“没什么,材料太多写不完,就想早点回来,再说,今天的饭确实不怎么样。”
“哎,总比吃能量棒强,”张哲笑眯眯答完程梓明的话,回身将康明智从头望到脚,目露精光,“你在这干嘛,不会是零花钱花光了,又来找明哥蹭烟抽吧?”
康明智不着痕迹地用手挡住了裤兜,故作镇定地否认,称只是来找营长问点事。
“那好吧,今天心情好,不想给你上课,”笑嘻嘻的张哲突然转身立正,朝程梓明敬了个军礼,“谢谢明哥,为了照顾我这张馋嘴,还麻烦你家里人给寄过来。”
家里人,这三个字轻轻地拨动了程梓明的心,他掩饰住心底的那股暖流,朝张哲笑着摇头,“你啊,就是个大吃货。”
“走了,还在这磨蹭啥,等会五公里前先安排点开胃菜。跟你说了那么多遍,回来以后别加太多量,你那个什么俯卧撑十八式,土不土啊,整那么多花样干嘛,大晚上的,肌肉过度酸疼严重影响睡眠。”
张哲对程梓明笑得灿烂,勾上康明智的脖子,把他拉了出去。
还在原来老单位时,姑姑给寄过一两次东西。来这儿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寄吃的来。
除了一大箱周黑鸭,快递里还有周一诺单独给他寄的东西,一封信。
拆包装时,程梓明险些没发现,幸好当时屋里没有其他人,他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信封,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第一次有了做贼心虚的感觉。
晚间训练结束,查完寝,程梓明关好办公室门,进里间寝室洗澡。按照会议记录拟好大纲,已是夜里十点半,还有报告没写完,但要是再晚些,估计一诺就要睡了。
他转身躺到床上,从枕头下拿出那个尚未拆开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拿刀片整齐地划开。
里面是两张A4纸,黑色的字娟秀整齐。字如其人,看着这些,仿佛再次看着她笑意满满的脸。如此工整仔细,可见她平时办事很有条理,就连纸上还留着橡皮擦过的印迹。他仿佛看到周一诺坐在灯下,一丝不苟地拿着直尺打格子的样子。闲时她便坐下来,抽空写上一小段,关于每天的工作安排,上下班路上的见闻,和同租姑娘的趣事。遇到专业术语,细心做好标注,括号里用通俗语言解释得言简意赅,虽然流水账一般记录着日常生活,却有各种心情跃然纸上。一个多星期,一字一句地写满两张纸,待墨迹干涸之后,再认真地擦去铅趣÷阁划下的直线,装进信封,贴上邮票,不远千里地将这封信送到了这里。
这种细致的感动,远比海誓山盟更让人震撼。
多少年没收过信了,通篇没用到一个让人脸红心跳的词汇,字里行间却透着格外的温馨。程梓明捧着这两张纸,像捧着自己的心爱之物。仔细地将信读完,他慢慢将纸叠好,拨了电话过去,没有人接。
他摇了摇头,将纸慢慢摊开,又看了一遍。
通常每天忙到熄灯后才有空给她打电话,令程梓明感到奇怪的是,这姑娘好像日程很满,打过去的时候不是在跳操,就是在洗衣服,也有几次像这样,拨过去时没人接,事后她再打过来。
程梓明心里有点酸溜溜,也会偷偷担心这姑娘能分出多少时间给千里之外的自己,话语间不由带了调侃,“挺忙的嘛。”
周一诺躲在房间吃吃地笑,一本正经地安抚他,“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我刚洗完澡,在吹头发啊。”
一个长长的尾音,带着亲密和撒娇。程梓明也笑了,“我就说怎么比我还忙,都没空接电话了。”
周一诺不依,“谁说的,我立马就给你回过去了。”
程梓明的笑容里含着落寞与歉意,“对不起,跟你开玩笑呢。”
周一诺摇摇头,即使他根本看不到,“不用说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别觉得亏欠,我答应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这个人。之前的这么多年,我一个人也过来了,如今只要想着这世界上,有个人像我念着他一样地想着我,就很好。她在信里写,我又不是靠你寄生生活的病毒,我也是个给点养分就自产自销的细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