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6月4日。
今天天气真好,艳阳高照,万里无云,阳光直射大地,产生滚滚热浪。对于机体而言,每当环境温度高于体表温度时,辐射、传导、对流不再有散热作用。此时,蒸发便成为皮肤惟一有效的散热方式。
站在食堂门口,陈航眯着眼抬头看天,心里默念着曾在考卷上出现过的内容。这样的大热天,实在配不上本应阴雨连绵的梅雨季节,他嫌弃地摇了摇头,低头扫了眼手里的打包盒。大热天里,吃来吃去就这几样菜,实在是让人看着都没有胃口。拿起筷子拨弄了两下饭菜,他露出鄙夷的神情,耷拉着拖鞋往寝室走。
前方五米处,一对小情侣正共打一把伞愉快地走着,不时还能听到伞下传出女生的娇嗔。用脚趾头也能猜出,他们已在伞下腻歪地抱作了一团,这样酷热的天气,靠那么近,会不会长痱子?陈航的眼里充满了自嘲,活该自己还是单身,连个打伞遮阳的理由都没有。抹了把脖颈处,他非常嫌弃地想要甩干沾满汗水的右手。汗液随着离心力被抛在地面,混杂着灰尘逃离了陈航的视线。
陈航是石家庄人,考大学到武汉已是第三年。这三年中,他已经愉快地接受了热干面和油焖大虾,唯一无法适应这里的天气。一年两季一季半年,夏天热死冬天冷死,说的就是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地方。
与陈航的家乡不同,只是六月,今年的武汉已经异常炎热。下午一点,阳光直射大地,地表温度超过百叶窗10度以上。每当从室内步入室外,空气里饱含着的高温水分子便会扑面而来,迅速堵塞裸露在外的每一个毛孔,让你随便走上一会儿,便感觉像是蒸了一段桑拿。医学院食堂11点开饭,这会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期,校园里行人不多。大家都想赶紧回寝室,即便没有空调,至少能脱掉衣服,享受一下没有太阳的阴凉。
偶尔行色匆匆的,不是去同济医院实习的学生,就是回实验室做科研的研究生。
早上从寝室出门时,何倩霖带了两个电扇,此时它们正立在板凳上,匀速转动着扇叶。活动室在阴面,通风不错。然而高温带着闷热均匀分布,纵然电扇无比尽忠职守,何倩霖的后背仍旧透出湿意。她扯了扯黏糊糊的T恤,擦了把脸。两个多小时,她已经将毕业晚会宣传海报的底样勾完,准备按着配色调颜料。
“陆宇,我记得上回买的钴蓝颜料有五瓶的啊,怎么一瓶都找不着了?”何倩霖在柜子里找了一圈,眉头微皱。
旁边一个肌肤白润的男生闻声抬起头,他的眼睛大而圆,笑起来格外有神彩,穿着一件宽大的白T恤,趴在另一幅巨大的木板前,手里同样握着趣÷阁。
“应该在吧,没人动啊。”走到储物柜前,陆宇在原本放颜料的最下层仔细找了一遍,果真没有。
他抬头看了看最上层,柜子里安静地躺着一小箱已经开封的颜料,他从里面找到一瓶钴蓝递给何倩霖。
何倩霖道了声谢,沾了一块钴蓝对了底白,加水,熟练地调色。
陆宇走回大木板跟前,拿着排趣÷阁继续上色。
这是一块用三夹板做成的,约2米长1.3米宽的长方形木板。表面的白纸用稀释后的浆糊装裱得异常平整。大家叫它宣传板,多少年来一直是学生会宣传部的门面,每次大型活动总要来那么一两块,吸引学院里学生老师的注意。可能作用并不大,但下达的任务还是得完成,一群喜欢画画的人聚在一起,并不觉得是多么沉重的负担。
从进宣传部的第一天开始,陆宇便跟着高年级的正副部长学裱板。关于大白板的装裱工作还有一个说法,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据称,这个说法从医学院宣传部成立一直流传到现在,已然是个典故。大一在东校区干了一年,本可功成身退,但大二搬到江北的医学院,苦于没有大一的学生,干活的仍是他们这群辈分最小的学生。昨天裱板到半夜,陆宇被周一诺赏了一个睡懒觉的恩典,而和他搭档的周一诺则起了个早床,先来描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