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与白岳离开,轻轻带上房门。
他目送2人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才搀着妇人的手缓步走向卧室里面,一面安慰道:“她们还是两个孩子,总有一天会理解的。”
吕夏兰没有说话,目光依旧透着茫然与无措……她想,或许璎珞责备的对,自己本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外面的阳光依旧明亮,草甸的年轻人不时传出欢声笑语,路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有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走过。
太阳永远不会因为世间悲苦降低热度,再黑暗的世道,也会有令人怦然心动的美丽。
…………
傍晚时分,距离吕夏兰、乔治所住居民区大约七八个街区一家五星级酒店内,克蕾雅到隐蔽处利用ghost的通讯设备与老兵进行联络,告知他发生在璎珞与玲珑身上的事。
白岳拨打酒店内线电话,点了一些吃食,等待餐车到来。
搭乘特别行动运输船赶来“乔治亚”的几天里,根本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如今有这样的机会,自然要大吃一顿,好好慰劳一下五脏庙。
玲珑环拢双膝,坐在沙发上,把头埋在两腿缝隙沉默不语。
璎珞呆呆望着窗台上一株君子兰,同样不言不语,好像丢掉魂儿一般。
经过克蕾雅的劝说,她们总算不再哭泣,却依旧无法从悲伤中挣脱出来。
父亲的去世对她们是一个沉重打击,谁也没有想到,当初一别便是天人永隔。本以为这次回来能够与家人团聚,哪里知道,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白浩在地上来回走动,脸上表情很复杂,时而看看玲珑,露出一脸犹豫的样子,时而咬牙切齿,骂自己没用。
他既勇敢又不勇敢。勇敢是对敌人,不勇敢是对喜欢的人。
看着玲珑难过他无比心痛,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怕遭到排斥与拒绝。
诚然,他的心眼儿很多,却不代表是一个厚脸皮,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敏感。就像当初豪森从他房间翻出那么多少儿不宜读物,他会很害羞,感觉很没有面子。
时间不长,外面传来敲门声,白岳走出去,将服务员迎进房间,接过餐车上冒着腾腾热气的中式菜肴一一摆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
为照顾璎珞与玲珑的口味,他故意选择中餐,而不是西餐,或者一直想品尝的日本菜。
他觉得这样或许能让她们有些食欲……尽管可能性很小。
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后,她们当然不可能吃得下。
罗伊把一块璎珞平时最喜欢的白切鸡递到面前,换回来的是摇头。
“璎珞,这是你最喜欢的白切鸡,吃一点好不好。”
她的心中很乱,情绪不怎么高,只想静一静,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如果放在平时,肯定会道一声谢,然后一口咬下餐叉上嫩滑的鸡肉,笑着说真好吃,但是今天,很罕见地用一种不耐烦语气说道:“我说了……我不想吃!”
这样的表现跟以往不同,却又在情理之中。
罗伊很憨厚,从来不懂察言观色,他更加诚实,心中想到的,认为是对的东西总要说出来,哪怕有时候很不应景,让人讨厌。
“璎珞,我觉得你不应该那样对待你的母亲,那些话太伤人了。”
他看到她没有反应,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不能因为一时的挫折就停滞不前,终日活在悲伤与自责中,那样的人生没有意义。”
“相信伯父在天堂之上,绝不愿意看到自己所爱的人痛苦难过,一定希望你们能振作起来,去拥抱人生里的美好。”
璎珞依旧沉默不语,望着月影下招摇的兰草发呆。
他没有气馁,依然说着心里话,不顾及白浩,也不顾及白岳,因为他是罗伊,他习惯让别人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觉得如果人类能够理解彼此,这个世界将变得充满温暖,不再有战乱,不再有迫害,不再有悲哀。
这是他选择的路,永不后悔,永不停滞。
因为唐大哥曾感慨说,如果世界上多一些他这样的人该多好……
这样的一句话,便是他坚持自我的信心和勇气。
“唉……其实伯父真的不应该那么做,他为什么要选择用极端的方式去抗争,那不会带来任何改变,那只会继续增加伤亡,助长仇恨……那些因他而伤残的人,同样很可怜,很无辜。”
“他……真的不应该这么做,这么做是不对的……事实上,这跟‘爱丽丝’创始人的做法很像。”
璎珞望着兰草的眼睛布满血色,原本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溢出眼眶。
紧紧抱住膝盖的玲珑身体缩成一团,像雨夜里被雷鸣吓坏的小女孩儿。
跟周艾性格有些相似的她,头一回展现出自己的柔弱。
他没有注意到这些,还想往下说。
便在这时,白浩突然一个箭步窜到他身边,提起衣领一下按在墙上,怒吼道:“够了。”
“你放开我。”
他用力挣扎。
白浩拉着他来到比较开阔的地方,一拳打在他的右脸。
这一拳很重,把罗伊直接打懵了。
以往二人虽也时常动手,却向来很有分寸,白浩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那么打过他。
他感觉右脸发麻,嘴角火辣辣的疼,口腔有浓重的血腥味。
“你知道些什么!”
白浩将他按倒在地板上,用胳膊死死压住他的胸脯,厉声说道:“你尝过失去亲人的滋味吗?”
“你没有吧……我有!”
“你知道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吗,你不知道吧……我知道!”
“不应该那么做?应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你只看到人们那么做的罪恶,看到他们的戾气,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那么做?是什么逼他们走上那样的道路?”
“你想过吗?你没有!你的眼里只有世界上那些所谓的‘美好’,却对那些‘黑暗’选择性失明。”
“你口口声声要做正义使者,却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拯救不了。”
“不……你根本不是什么正义使者,你只是一个懦夫,没有胆量正视世间黑暗的懦夫!”
他用力喘口气,看着被问的哑口无言的罗伊,说道:“或许你说的对,她们的确不该对母亲那样……你习惯于站在道德至高点,你有没有试过站在她们俩的情感立场思考这件事?”
“假如你的父亲去世不久,母亲很快投入别人怀抱,你会怎么想……说啊,告诉我!你会怎么想?”
“道德与情感,从来都不是一种东西!”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正义使者!”
他说了好多,说的罗伊几次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质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