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佛啊道的,这帮家伙一天装得高深莫测,实际就是群欺软怕恶的孬种。”她耸肩摊手,“打得过就是替天行道,打不过就劝别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说到底,还是柿子捡软的捏,遇龗见不好惹的,只敢耍耍嘴上功夫!”
几人皆是一愣,邈梵皱起眉头:“不是这样的……”
“怎么就不是这样呀。”千千娓娓道来,“哥利王为龗什么敢杀忍辱仙人?因为对方是一个人呀,手上又没有武器,哥利王既有宝剑又有随从,人多势众当然不怕啦。可是护法善神一出来,哥利王立马孬种了,因为他再怎么斗也斗不过天神,所以只能跪地求饶。还有忍辱仙人为龗什么一直忍耐?他不是能忍,而是必须忍呀!你想他就一个人在深山老林修炼,身边又没个帮手帮衬,谁傻到拿鸡蛋去碰石头,他本想息事宁人,认个怂算了,无奈哥利王仗势欺人,害他白白受了这么多痛苦,不划算啊不划算……”
听了一番千千的歪理邪说,周韬挠了挠头:“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哈龗哈哈——”詹涟台捧腹大龗笑,拍掌叫好,“有趣!闻所未闻的见解,听起来荒谬,仔细一想又处处都说得通。”
邈梵有些尴尬,只能木讷地再三强调:“不是的,佛祖不是这样的……”
“知龗道知龗道啦,佛祖是最最高尚的,当然不会这么怂蛋,我就是说笑而已嘛。”千千弯起眸子,抬手抚了抚头上玉钗,“相公我去方便,你在这儿等我。”
她离开时瞥过詹涟台,他却好像没有看她。
她有些失望,看来今天是不能弄清他的来历了。
眼中钉走开,周韬很乐意见到这个情形,于是又千方百计和邈梵套近乎。邈梵不咸不淡地回答,尽量做到不失礼,但绝无深交之意。
因为公堂上的事,他不喜欢周韬。
对千千不善的人,他也没必要多友善。
不知何时阮七进了水榭,俯身在詹涟台耳畔低语,詹涟台站起来,对另二人道:“你们先坐,我去去就来。”
千千站在梅花树下,低头看着掌心两支玉钗,神情怅惘。
红色的血渍……阿姐死的时候,戴着这支钗吗?
虞家因御史大人一朝发达,也因御史获罪连坐,她的父母被判斩首,而其余旁系亲眷都被贬为官奴,或者流放。她因为年幼,又是名动天下的虞美人的妹妹,猜想长大了会有几分不俗姿色,于是进了教坊司,成了一名官妓。
等她到了可以接-客的年纪,一定会有众多风流才子争相光顾,弥补没有尝到虞美人滋味的遗憾。
本朝的罪臣妻女多数是这种下场,千千猜想长姐是不愿受到这种侮辱,于是才选择自尽的。所以消息传来的时候她不算太悲伤,只是很痛恨自己的无力,如果她很强大,强大到无所不能,她一定能骗过守卫,带着阿姐逃走。
可惜等她有能力骗尽天下人的时候,阿姐已经枯骨埋土了。
不知不觉想得出了神,连身后有人缓缓靠近都没发现。
等到身子落进陌生的怀抱,她才惊慌失措起来,挣扎着想要摆脱。
“嘘——”詹涟台双臂环绕向前,紧紧箍住她,阖眸靠在她肩头,“别龗动,让我抱一抱。”
千千恼怒:“你干什么!再这样我喊人了!”
“别说话,就一小会儿,真的……”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哀求。
千千僵着身子,浑身不自在。不过她还是忍了,讲出自己的条件:“那你要告诉我那支钗的来历。”
“嗯。”詹涟台答应了,静静拥着她,深深眷恋着这来之不易的一刻。
像是重逢,也像是诀别。
终于等到他松了手,千千赶紧甩开他的胳膊,愤愤推开他。
詹涟台握紧拳头,似乎想努力留住渐渐流失的体香余温,可他最终什么也没抓住。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有我阿姐的东西!”她迫不及待地质问,但刻意压低了嗓音,避免让旁人听到。
“真的不记得我了?”詹涟台微微一笑,“也对,十四年前你大概……四岁?”
千千一怔:“你真的见过我?在哪里?”
“其实我常常见你,只是你不知龗道罢了。”詹涟台低眉,从袖子里取出折扇轻轻抚摸,“她从来不让我出现在你跟前,我总是躲在阴暗处,像只苟且偷生的蝼蚁,见不得光。”
他越说她越糊涂:“你躲在什么地方?”
詹涟台摇头不答,落魄的表情让千千几乎都要同情他了,可一瞬他又变得可恶起来,抬眸似笑非笑地说:“你现在应该尚是妓籍吧?堂堂教坊司的官妓居然成亲嫁了人,这一桩案子告到官府,你猜如何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真是忙成狗啊!~~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