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脱下外套,给在场爷们各发一根香烟。
于香肉丝搬两个小板凳过来,我们围着茶几落座,我往烟灰缸里弹弹烟灰:“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好好吃顿饭,然后明天咱就出发,苦日子就要来了。”
“又又又是最后一顿呗?”
方胖子斜楞个眼睛准备时刻找茬。
猴咂眨巴眨巴单纯的大眼睛:“啥是最后一顿啊?”
“咱们这个团伙的传统习俗。”
方胖子抽两口烟,就在阴如花即将要杀人的眼神中把烟按灭:“我给你讲嗷!你燚哥一有点啥事就要跟马上要死似的!高低得好好吃一顿断头饭。我给你数数,在松东我跟他吃过最后一顿,在奉沈我,你表哥,还有我周叔,三个人跟他们吃过最后一顿。这眼瞅着要去季春了,他又要吃最后一顿。咋滴?最后一顿饭吃遍关外三省呗?”
“去去去,不乐意跟你说话。”
我摆摆手不搭理方胖子,转头相当硬气吩咐老姐:“姐,你一会跟花花去下楼买点菜呗,咱今天还吃火锅,顺便联系一下干爹,把他也叫来!”
“行!”
老姐知道我在哥们弟兄面前好面子,起身拉着阴如花的小手,出门下楼买菜。
等她俩一走,我这才喘口气:“我之前不是消失一顿时间嘛,其实想去了趟地府,跟秦广王喝了点酒。秦广王挺看得上我的,就给我封了个官当当。他也跟我说了一些情况,季春市这伙子阴差是从地府大牢里放出来的……他们杀野仙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寻找隐藏在关外三省的老龙脉。所以咱们这次去,不是单单为肉丝报仇。”
“阴差找龙脉,要嘎哈啊?”
方胖子见我聊起正事,也不开玩笑了。
我就事论事继续往下说:“这伙子阴差路数不正,而且前段时间地府里头又跑出来个妖兽,彼岸花就是他带过来的。但是这个妖兽被地府的楚江王厉温给打成重伤了,现在翻不起啥大浪,可是听秦广王的意思,这伙子阴差暗地里跟妖兽勾结在了一块,想取得龙脉里的气运。”
“我还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松东市的局面给彻底稳定下来了,所以现在松东市不会出啥大乱子。小打小闹也有鬼刹梁道长解决,咱们这次就放开手脚在季春大干一场。”
“而且秦广王让我当阳司,就是想让我掌管整个关外三省的阴差势力,咱们就得就着这次机会,把他们打服了!打到以后看着咱们这帮人得特么跪地下叫爸爸!”
方胖子和于香肉丝互相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反[ www.boquge.co]倒是猴咂突然开口:“装逼卖老,就地干倒!”
“对对对!就是小猴咂这个思路。”
我点点头,很欣赏猴咂这股子冲劲儿。
“燚哥,我有个问题。”
方胖子重新点燃一根烟:“你不管干啥我都同意,因为没有你,我特么早死八百遍了。但是这为地府卖命真的合适吗?咱死了可真就死了,别说死后上地下当大官去,那也不现实啊!”
“那你什么意思?”
我挑挑眉没有多表达情绪。
方胖子头一次鼓起勇气说出心里话:“哥,报仇可以……多余的事儿咱就别往里掺和了行不行?把该干跪下的干跪下!之后咱就回家,我把房子卖一卖,肉丝还能出点钱,咱就支起个生意啥的,消消停停的吧。其他多余的事……真跟咱们有关系吗?死了会有人记住我们吗?”
死了会有人记住我们吗?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开,听到我心里,犹如被迫击炮在心头一顿狂轰乱炸一般。
不是方胖子变了!
他一个原本颠三倒四,无牵无挂的江湖浪子,现在有了能好好搭伴过日子的漂亮媳妇,有了能干正经生意的启动资金,甚至自己还练了两手剑法。
这些够他保护现在安于现状了!
那他怕了?
我敢肯定他没有怕。
他只是觉得干这些事儿不适合,更不值当我们中哪天某个人需要付出生命。他只是觉得他没有义务去捍卫他人的生命,因为他前二十年已经活得够颠沛流离了!
这种心态我也有。
我怕死,我比谁都怕死。
我惜命,我比谁都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