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小十抱紧自己的双腿,被大灰狼抓住的小红帽是会被吃掉的,他不能被抓到,不能被抓到……“找到你了!”
男人突然从佛像后面探出头!“啊——”小十吓得惊叫,跳下佛坛拔腿就跑!男人一把抓住他的小胳膊,他的力气很大,一只手就能把小十整个人抱起来。
小十踢着双腿挣扎,叫喊着:“放开我!你放开我!”
“我放开你,你也跑不了啊,小兔子。”
男人直接把他甩出去,小十撞到一座放在地上还没归位的罗汉神像,又摔在地上。
很疼,但是小十没有哭,他爬起来要往外面跑,然而男人就像是在跟他玩老鹰捉小鸡,他往左边跑他就挡在左边,他往右边跑他就挡在右边,存心让小十只能看着门在那儿,却跑不出去。
“这就跑不动了?
那你比你妈妈差了不是一丁半点,她当年被丢在巴塞尔山林都能跑呢。”
小十在地上滚了一圈,衣服脏兮兮的,黑得纯粹的眼睛里克制着恐惧,他听着男人的话,妈妈当年也遇到过大灰狼吗?
妈妈能从大灰狼手里逃走,那他也能!趁着男人得意洋洋,小十突然弯腰从他的腋下窜出去!男人措手不及,险些就被他逃走,他三步做两步追上去,伸手就要去抓小十的领子,小十缩起身体,躲开他的魔爪。
一抓一躲之间,小十被逼到后殿,佛殿没有后门,他只看到一扇窗,窗户很矮,窗下堆着砖头,小十想都没想爬上窗台。
他以为这和罗德里格斯庄园一样,矮矮的窗户下是平地,他可以跳窗逃走,然而爬上去才知道,下面是野草丛生的斜坡。
天空下了雨,四下暗下来,小十倏地回头,金发碧眼的男人近在眼前,狠毒地一把将他推下窗——“砰!”
鸢也愣愣地看着地上碎屏的手机。
她刚给陈家打电话,让她大表哥派人来,挂了电话想把手机放会口袋里,怎么失手掉了呢?
屏幕四分五裂像蜘蛛网,也像某种不好的征兆,鸢也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要追过去,但阿庭和小十二都在车里,她得留下看着这两个孩子。
鸢也撑着伞,看着人越来越少的寺庙,声音很低很低:“小十……尉迟会把小十找回来吧?”
能的,一定能的。
“小姐!找到老和尚了!”
司机手里提着个人过来,鸢也思绪一定,回头对阿庭说:“阿庭,和小十二在车上等妈妈。”
阿庭虽然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但看妈妈很严肃,也不敢调皮,乖乖点头。
鸢也把车门关上,按了下车钥匙锁住——车里有开暖气对流,孩子单独留在车上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
鸢也让司机把老和尚提到路边,司机把人按在地上,她声音很冷静:“孩子在哪里?”
“我不知道施主在做什么……啊——”话还没说完,鸢也就抓住他的手指狠狠一压!咔嚓一声,骨头错位,她的眼睛在黑色的雨伞毫无温度:“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别给我装腔作势,废话一句我就掰断你一根手指——孩子在哪里?”
老和尚只是个普通人,哪受得住这种拷问,马上就把什么都交代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就是有个人给了我一趣÷阁钱,跟我说他是孩子的家长,让我把念佛机给孩子,是为了哄骗孩子开心……我真的不知道孩子去哪里啊!”
鸢也再问:“那个人长什么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老和尚绞尽脑汁,“就是一个外国人,三十岁上下,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我真的觉得外国人好像长得都一样……”小十一看就是中国血统,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跟他说他是孩子家长他就信了,鸢也咬紧了牙齿,难以宽宥,孩子就是她的死穴,她不喜欢杀人,但这一刻真的想把老和尚打死出气。
鸢也实在如鲠在喉,抬起一脚踹向老和尚胸口。
老和尚失声惨叫:“啊——”尉迟立在佛殿,倏地转身看向殿内唯一的一扇窗,好像听到了什么回声?
那条路一直追下去,尽头是被堵死的,可小十又没有往回跑,他们追过来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可以排除小十被人藏起来再带走这个可能性,那小十就只有可能在这座佛殿里。
他和苏星邑之间有再多成见,现在暂时放下,对视一眼,分开寻找,苏星邑上阁楼,他则在佛殿找。
从小十跑走,到他们追上来,中间只相差七八分钟,所以尉迟一直有一种……小十就在他前面的感觉。
下了雨起了风,佛殿虽然还没有完全施工完毕,但已经运来十八罗汉的金身,工人们不懂事,毫无规律地四处乱放在地上,至少有两米的佛像外套着透明袋,在风里呼啦啦作响。
尉迟走到后殿唯一的窗户边,地上有凌乱的脚印,只是这里原来就有施工的工人,也分不出是工人留下的,还是小十来过留下的脚印?
他往窗户外看去,寺庙依山而建,窗外是斜坡上,野草丛生,尉迟本心里不接受小十在外面的可能,匆匆扫了一圈就收回视线,然而最后一线眸光,却叫他瞥见野草丛中,好像躺着什么……还不知道是什么,尉迟的心脏就已经像被什么捏紧,他极目看去,那好像是个……人。
衣服是米黄色的……小十的衣服就是米黄色的,那是他亲自挑选的亲子装,印了一只和他身上这件衣服一样的卡通企鹅。
尉迟脸色苍白一度,遍体生寒,快速翻过窗,他找着能下脚的地方,尽可能快地奔过去。
大雨天里,泥土松动,尉迟心急如焚,冷不防一脚踩空——他反应极快,抓住一把野草稳住身体,手心被锋利的树叶割破,他没有理会,眼里只有那个小身影。
越靠近,他越觉得那就是小十尉迟抿紧嘴唇,加快脚步,脑海里闪过鸢也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他闭了一下眼睛,不能再让鸢也哭……他眼睫上挂着雨珠,最后两三步,他踉跄了一下,加上泥土松动,以至于他跌跪在了泥地里。
他伸手将孩子抱起来,是小十没错,小十闭着眼睛昏迷不醒,额头上磕出了个很大的包,雨水冲刷掉他脸上的脏污,小脸苍白如纸,尉迟伸出一根手指去摸他的鼻下。
还有呼吸。
但不知道是尉迟的手在外面冻久了僵硬了,还是小十伤得实在太重,那呼吸很微弱,有一下没一下,像是随时可能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