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嫂连忙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的不知道,我没有参与策划,我也是直到那天才知道太太想跑,太太求我,我不忍心,所以才……”
尉迟没有笑意地提起嘴角:“你倒是仗义,为了帮她连自己家人的命都不要。”
当初为了防止她泄密鸢也还活着的事情,她那个女儿就在他们的控制里,她不是不知道,而知道还敢做,当真是勇气可嘉。
月嫂一听这话就慌了,甚至给他跪下了:“饶命啊先生,求求你不要对我女儿做什么事,她什么都不知道……先生,太太说您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您就行行好,要杀要剐冲我来,不要去对付我女儿!”
太太说您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太太说。
她说。
她原来还会说这种话。
还以为她恨毒了他,早就把他当毫无人性的恶魔。
尉迟看着窗外暗淡的光线,唇线抿直。
“你走吧。”
月嫂愣着:“那我女儿……”
尉迟一句:“我不想再在晋城看到你们。”
你们?所以他放过她,也放过她女儿了?月嫂感激涕零,连忙爬起来:“是是是,我马上走,马上走。”
她真的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放过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月嫂忙不迭往外走,快到门口时,身后忽的传来男人的声音:“她还有没有说别的话?”
“她”是指太太吧?
月嫂迟疑着:“太太说……她妈妈那么辛苦生下她,她好好长到二十六岁,不能毁在一个男人手里,所以她必须走。”
她记得最深的就是这句话,也就是这句话让她想起了她的女儿,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她没办法不心软。
她的重点在前半句,尉迟却因后半句而露出一丝讽笑,只是不知道在讽刺谁。
大概是尉迟病中的脸色过于苍白,暮色里神色有些寂寥,又或是他放过了她,还问了她那句听起来情绪复杂的话,月嫂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竟然敢开口问他:“先生,您后悔那样对太太了吗?”
他哪样对她?
巴塞尔的设局?
尉公馆的囚禁?
不顾意愿强占?
尉迟身体后倾靠在床头,眼底似有浓雾的层层叠嶂。
就在月嫂以为他不会回答,噤若寒蝉,开门要走时,他才动了下唇:“没有。”
月嫂一愣,回头。
那个哪怕在病中也遮不住容貌滟滟的男人,语调不重不轻,笃定决然,像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选择。
“没有后悔,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没有。”
连续五个“没有”,那样果断,那样坚定,听得月嫂错愕不已!
太太都因为他做的那些事自杀了,他怎么还不知道错?!
尉迟将头侧向窗外,侧脸的弧度冷峭。
月嫂愤愤不平,只觉得他死不悔改当真可恶,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索性开门离去,当初他找她来给鸢也坐月子,说“我妻子任性又随意,劳你多照顾”。
那时候的语气多疼惜,她还以为会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原来只是她以为。
先生,就是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