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额头抵在陈莫迁的照片上,只能感觉到石碑的冷意,她吸了一口气,声音一下就沙哑:“你不是说,青城大学的玉兰花开了,要带我去看吗?”
不会再有人回答她了。
不会再有人教她遇到坏人就冲着剑突以上肚脐以下的位置打下去,那里有肝脾肾胃可以会让人剧烈疼痛,短时间内失去作恶的能力,也不会再有人教她怎么射箭,怎么开枪,说对着胸口打,打死也不怕,陈家永远是你的退路。
那场火后,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鸢也维持着一个姿势很久,黎雪站在她身后看着,没有出声打扰。
“有硬币吗?”鸢也突然开口。
黎雪愣了一下,才说:“没有。”
鸢也离开石碑,额头上有一块红印,她没有回头地淡淡道:“我想要三枚硬币。”
“这……”黎雪迟疑,尉总叮嘱过他们,少夫人的心思多,所以连花都不让他们准备,免得留下什么痕迹,更别说她现在主动要求,就算有硬币,他们也不敢给她啊。
鸢也忽而轻笑,语气里却有深深的悲凉:“小表哥啊,头七啊,我连一束花都没有给你带来,本来想留几枚硬币聊表心意,现在也不行了呢。”
黎雪致歉:“是我们准备不周。”
鸢也摸过篆刻的文字:“小表哥,你怪我吗?一定怪的吧,你拿命保护了我,我连来看你都这么敷衍。”
黎雪听着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想到曾听人说过,潮汕有些地区入宅时,会往家里所有柜子里留几枚硬币,取个“压财”的意头,兴许丧葬也有类似的习俗吧,毕竟几枚硬币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她犹豫一下,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车上的尉迟。
“尉总,少夫人想要三枚硬币……可能是青城这边的丧葬仪式,她想留给陈医生……好的。”
挂了电话,黎雪低声说:“少夫人,节哀顺变,随行的其他人身上有硬币,尉总让他送过来了。”
鸢也仍低着头,黑发遮住了她的侧脸。
手下送来三枚一元钱的硬币,鸢也接过了就放在墓碑前的地上,然后就起身:“走吧。”
黎雪看了一眼,那硬币只是被随意洒在地上,连捡整齐都没有,两枚花色一枚字,平平无奇。
她收回目光,跟上鸢也。
上了车,鸢也直接问尉迟:“你打算什么时候再放我自由?”
尉迟答的是:“在青城住一晚,明天再回晋城。”
鸢也就扭过头,车窗玻璃映出她的侧脸,从秀气的鼻子到紧绷的下颚,冷硬极了。
车子开到酒店,鸢也进浴室洗澡,黎雪将鸢也在陈莫迁墓前的反应事无巨细地汇报,尉迟听到三枚硬币,眉心轻蹙,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但总觉得是个隐患:“你再去一趟陵园,把硬币带走。”
“好的尉总。”黎雪马上去办。
鸢也洗完出来,对房内的人视若无睹,吹干头发,便直接上-床,闭上眼睛。
尉迟还在用手机看一份刚收到的全英文的邮件,看完又写了一封回复,待邮件发送出去,已经是半小时后,他再去看鸢也,她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缓均匀。
她也就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松开眉心,神情没有那么心事重重。
尉迟看了她的睡颜许久,然后低头,在她嘴角轻轻一吻,她没有醒了,他才起身进浴室。
关上门,水声响起,鸢也忽的一下睁开眼坐起来。
她目光快速一扫,锁住放在小茶几上的手机,毫不犹豫下床走过去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