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所代表的意义他们都知道,那是婚姻,是两个人走在一起成为夫妻,一辈子相濡以沫。
他们的婚姻跳过了很多步,平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她穿了婚纱,那种像水中捞月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他的新娘”四个字,就足够他忍不住。
鸢也紧紧地盯着他,近距离的对视,他眼里竟然有一抹深情。
深情?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在此情此景下展露。
那些说不清的滋味,突然间爆炸开来,鸢也将他推开,匆匆换回自己的衣服,甚至不跟傅眠他们打一声招呼,直接跑出婚纱店。
她回了海边别墅,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尉迟来得很快,按住她的箱子:“要去哪里?”
鸢也硬着嗓音说:“回晋城。”
“不是说好了明天再走?”
“我走的我,你走你的。”鸢也想拎起行李箱,但他的手按在箱子上,她双手用力都敌不过他。
“为什么要现在走?”尉迟看着她。
鸢也想忍住,可到底没办法,从发现他的骗局到现在,情绪终于彻底崩盘——她受够了他的把戏!
“你没有选择,但你可以跟我商量!”
她突然把话题挑起,来得太突然,尉迟都顿住。
“我以前是不喜欢阿庭,但也不至于狠心到可以看着他死,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找解决的办法,你说我不可能接受‘生个孩子救阿庭’这件事,你可以哄我啊,说服我不就好,把你现在花在我身上的精力放在事发之前,早就把事情解决了!”
带她到海边,教她骑摩托,这些天以来他百依百顺,婚纱店里那句不想你生气和那个深情的眼神……他的套路层出不穷,她根本分不清真假!
“把白清卿母子接到晋城治病这件事,你也没有提前告诉我,谁都有个前任,坦白就好,我又不是不能接受,可你同样什么都没有说,自作主张,把他们接来了还把他们藏起来!你知不知道‘被发现’三个字有多难听!知不知道毫无心理准备听到一个孩子喊你爸爸,我心里有多难受!”
“现在你把我逼到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却变成做什么都是错!”
“明明只是一个‘坦诚、难受、接受’的过程,你非要变成‘接受、发现、忍受、被迫接受’,你让我出了气又怎么样?我还不是被迫接受!我根本不是自愿!你跟那些卖个高仿包送女朋友骗她说是正品,结果害女朋友出门被人嘲笑的男人有什么区别?你一开始把钱拿去卖一个没那么有名,但是正品的包,好好跟女朋友解释,也比你欺骗强!”
尉迟的印象里只在姜家看到过她这样,像一只浑身竖起倒刺的刺猬,他说:“我已经到这个程度了?”
“当然!”鸢也咄声道,“而且你凭的是什么?你就那么笃定我最后还是会接受安排?尉言庭又不是我生的,他跟我半点血缘都没有,他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像找到了另一把攻击的武器,也不管刀刃会不会割伤自己,她捡起来就用:“对!跟我没关系!他跟我没关系!你爱跟谁生孩子跟谁生孩子,你没有选择,我有啊,我们离婚就好!我凭什么忍受你的欺骗?凭什么原谅你的欺骗?我又不是离了你就活不下去,我不要你了!”
说完她连行李箱都不要,就这么准备一走了之,一如当初从尉公馆跑走一样,不再面对这个男人,可是在她转身之前,尉迟突然说:“对不起。”
鸢也的身体猛地一定。
脑海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委屈和酸意,在他这句话之后泡发到一个极致,鼻尖没出息地酸起来。
她好像知道自己这口气为什么一直堵在胸口咽不下了。
她要听的不是他解释自己没有选择,不是他鱼和熊掌都要兼得,更不是他那个分不清真假的眼神,她就是要一句道歉。
他这么欺负她,还那么理直气壮,做错了事情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跟她说。
鸢也仰起头,把眼泪逼回眼眶里,但在听到尉迟又一句“是我做错了”之后,险些又夺眶而出。
“我不会就这样原谅你,我没有那么好说话。”她冷冷地说。
尉迟轻声说:“好。”
好什么?不原谅他的好?还是继续生气的好?她愠怒着,索性今天新账旧账一起掀开:“李柠惜是怎么回事?”
尉迟将乌黑的眼睛回望:“我和她,不是幼安说的那样。”
“我要解释。”不是含糊其辞!
尉迟沉默一阵,方才低声道:“我答应过她,一辈子不说。”
好,他答应别人的事情想要做好,她不强迫他,鸢也用手指抵住他心脏的位置:“我尊重逝者,我不问,但是我要问你这里,有没有替李柠惜留过余地?有没有替其他人留过余地?”
他静默不语,呼吸由浓转淡,许久,才说:“有。”
鸢也的手,无力地垂下。
但又被他握住:“不是李柠惜,我自己都忘了她是谁,也可能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留一点余地,只是我想还自己一个真相。”
这又算什么话?鸢也声音有些低压:“不要再骗我了尉迟。”
他将她紧握的手指一点点掰开,再将自己的手指嵌进去,十指紧扣,情人间最缱绻的姿势。
“明天再一起回家吧。”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