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天年劝道:“楚书记,要不我让他们到乡政府去谈吧。”
楚天舒说:“这不合适,看到村民就在眼皮子底下,让我绕道而走实在说不过去。”
史志强轻轻嘟囔了一句:“这事儿,大县长也出面协调过。”
楚天舒假装没有听到。他知龗道史志强是提醒他,付大木也没有摆平,你新来乍到的还是别搅合进去吧。
任何一级官员,都怕处理这种群体件,谁出面处理的都有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一旦处理不好,动静闹大了,老百姓这边不满意,上级领导也不满意,舆论压力也非常大,如果酿成了恶劣的政治影响,处境将会十分的被动。
尽管如此,楚天舒还是觉得不能绕道而走,一是他不忍心置群众于不顾,将心比心,要不是遇到难事,谁会又哭又喊地拦路告状?二是倘若自己回避不管,付大木知龗道了一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恐怕就是看笑话那么简单了。
楚天舒甚至想,说不定这就是付大木专门给我出的一道难题呢。
离人群还有几步路,可以看见双方在吵闹声里推推搡搡,几名乡村干部挡在前面有点唱红脸,有的唱白脸,吓唬劝解,乱成了一团。
冲在前头的婆娘哭喊着:“你们为龗什么不让我们过去?难道一个县太爷还怕我一个妇道人家吗?”
黄副乡长说:“不是不让你们过去,办事得讲一个程序,你们有什么事先到乡里谈,乡里解决不了,再去找县里。”
婆娘身后有个年轻的愣头青说:“乡里顶个球用,要是乡里能解决,我们跑来做什么?今天我们就是要找新书记,不让找我们就堵在这里不走了。”
另一位乡干部说:“你怎么这么说话,这个事不是一直给你们协调吗?”
在黑压压一片人群前,婆娘对着黄副乡长嚷嚷:“你们协调个啥?你是个副乡长,我们不跟你说,说也白说,跟你说也不顶用。”
一个愣头青说:“乡里明显用偏刃斧头砍我们,当我们是傻子?这运石料的车是县里来的,我们就找县里解决。”
婆娘立即哭泣着说:“是啊,听说新书记来了,我们就跟新书记说,他是我们的县太爷,他要不替我们做主,我们就只有冤死了。”
楚天舒听了,心里不觉有些堵得慌。他走到众人面前,大声说:“大家不要吵了,有话好好说。”
愣头青上下打量着楚天舒,耸耸肩说:“你算老几,我们只跟书记说,你少来充大头。”
愣头青二十多岁,长得敦敦实实,剃了一个光头,穿一身褪色了的迷彩服,两只结实的胳膊挥舞着,眼睛死死盯在楚天舒的脸上。
王永超看到愣头青一副要玩命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但还是鼓足了勇气上前了一步,站在了楚天舒的身旁。
副乡长黄坚马上围拢过来,防止愣头青一时冲动,碰到了楚天舒。
史志强挤上前,对着人群说:“这是我们的楚书记,你们不要乱来。”
愣头青冷笑一声,说:“书记?这么年轻?不是糊弄我们的吧!”
史志强黑着脸,说:“胡扯,书记还能有假冒的吗?你们谁要是无理取闹,我马上让人把你们带走!”
愣头青瞪瞪眼说“你敢!”
楚天舒轻轻扒拉开史志强,用手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说:“年轻就不能当书记吗?这是谁规定的?乡亲们,我就是新来的县委书记楚天舒,现年二十七岁,组织上派我来南岭县当书记,你们有事,可以跟我说。”
愣头青眨巴了几下眼睛,瞅了一眼身旁的婆娘。
婆娘冲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楚天舒面前,哭诉道:“青天大老爷啊,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我家男人的眼睛被他们搞瞎了,他们只赔两千块,这还有没有天理,让我们一家老小以后怎么活啊?”
在婆娘哭天抢地地时候,一个老妇人和两个孩子也都跪了下来。
楚天舒心里一慌,马上扶着婆娘说:“大嫂,别这样,你们起来,都快起来。这像什么话?”
婆娘哭喊着:“青天大老爷,你不给我们做主,我们就不起来。”
楚天舒说:“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们做主。但是,你们必须起来,这样跪着,不是把我搞得很难堪吗?起来起来,快起来,听我说几句。”
“不起来!不起来!”愣头青回头挥着手喊道:“大爷大妈们,叔叔婶婶们,今天要是不解决,我们就都给书记跪下了。”
这么一招呼,他身后的十几个人呼啦啦一个个都要跪下。
围观的人群中有大声叫好龗的,也有怪话连篇的,还有几个年轻人举着手机在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