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
“姚福星我揍你了,我先想到的,”
“李元宝你倒是敢,你过来,你过来,”
林鹏强迫自己产生些对抗,强行清醒后就见到姚福星撸袖子,李元宝在他不远处跳来跳去的,是个准备进攻却半步也不前进的模样,周大贝鄙夷脸儿:“两傻子”,抓住侯三问个不停。
林鹏闷闷:“你们以为我们另有生意?”
“你敢没有!”姚福星和李元宝瞬间统一阵线,对着林鹏撸袖子。
“有!”
侯三再次大喝:“让我表哥换换衣裳吃两口歇会儿,是兄弟的这里来,我说给你们听。”
“老三!”林鹏面色阴沉,贩盐是杀头的罪名,大家伙儿有一桩生意结交的好,下一桩说不定就是对头,还是需要防备知人知面不知心,特别这三个有点傻,傻子嘴里往往说实话,哪天被他们害了还不知道。
侯三挤挤眼睛:“没事儿,这全是兄弟,哥你不放心,你坐在这里吃呗,也给我弄盘儿来。”
林鹏还真不放心,让送吃的来他就在这里看着侯三说话,戏剧性的反转令兄弟们措手不及。
侯三嚼着食物含糊的道:“我们刚从西咸回来......”就这一句以后就再也没能插上嘴,李元宝率先露出聪明相,把手里的扇子举高一招:“我知道了,你们兄弟贩盐去了。”
侯三和林鹏浑身冰冷,中了定身术般的瞪着这三个有点儿傻气的土财主,接下来他们一人一句,自己聊的好生痛快。
“西咸有盐呐,这我也知道。”姚福星道。
周大贝激动不已:“盐商富呐,我想做盐生意可没地儿进货呐,朝廷管着呢,盐山上也寻不到门路。”
“他们兄弟不会放着往南兴的货物不准备,腾出挣钱的空儿跑西咸,他们手里肯定有货,今年没货那货也在飞来的路上,”
侯三悄悄的挪到林鹏身边,低声道:“哥,”
“嗯?”
“我明白了。”
“什么?”
“我最傻,兄弟我是个傻子。”侯三指指那三个如醉如痴的:“他们是聪明人。”
林鹏也这样想,果然老话说的对,甭拿别人当傻子,只有自己不聪明。
周大贝三个人癫狂片刻,正襟危坐要求入伙,理由是:“你们不可能没门路,而且还极有可能背靠大树,否则就你们兄弟的胆子,一个帮闲衬钱,一个做生意也算规矩,哪有胆子做朝廷管制的生意,入伙,不入伙就把你们一古脑儿举报了,让你们的锅子碗子碟子盘子炉子房子全充公。”
瞅着这三个踩着林家地盘却丝毫不担心把他们先干掉的三傻,林鹏和侯三再次对视一眼,自己最傻,真的,这三个是聪明人。
林鹏觉得这事情不小,好说歹说让他们同意从南兴回来再回话,周大贝三个人勉强同意,但是不肯离开,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紧跟林鹏两兄弟,林鹏侯三准备好货车,又等到周大贝三个人的货车到附近的官道上,一行人同行。
比去年少了一些人,林鹏去年带着的商人们他们说好的,自行前往南兴,南兴再见,侯三带去的财主们直到分开还认为两千进门钱不地道,他们已经认得门路,甚至悄摸在南兴王城结交同行,他们自己会去,再没和侯三联系。
又多了一些人,李元宝和姚福星弄来另一个土财主王发财,王发财家的山头主要和李元宝家相邻,和姚家接触的不多,周大贝远而又远,李元宝和姚福星同时向王发财发出邀请,开价都是十万,带你伯爵府里谈生意。
王发财还价八万,李元宝一口答应,把钱收进荷包,往南兴的这一路上,周大贝成了清闲人,只围着侯三询问盐生意怎么做,李元宝和姚福星吵的不开可交。
周家大珍老爷子带来五、六个干瘦老财主,老人家阅历强全是嘴紧的,周大贝都没问出来收多少钱,但收钱这个不用质疑。
另外还有侯三的岳父,在女儿三娘子的各种证实之下,这位一生勤俭谨慎的老商人也大胆走一回南兴。
林鹏每天两耳朵灌的满满,左边是李元宝和姚福星为争王发财的官司,右边是周老爷子的吹嘘,偶尔还有点侯三岳父向他的提问,望得到南兴城门时,林鹏还是那个想法,就他最傻,其它全是聪明人。
他带着这大堆的聪明人行过城门,向着事先定好的客栈而去,有个打前站的伙计前来告诉林娘子和三娘子,帮忙把大家的客栈事先定下,来过一次的人都知道,几时进城几时再定,客栈、酒楼包括红街都没有下脚的空位。
他们今年早到,货物利润计算好,比去年早到的这几天货车停放和马骡的草料钱全在内,只为见识泰丰布料商行的商会,据说摆开一条街,带动的王城所有布料行都生意兴隆。
那一夜的税银有人说以百万计,有人说以千万计,不管这个数字是真是假,晋王梁仁确实依靠放开“民间开办商会”的禁忌而在第二年如期纳税,走私挣钱可没有这么快,又并非正当行为。
老洪王时期商会由衙门控制,也即由洪王府才能举办时,每年税银在一千万两和一千两百万两这个范围之间浮动,梁仁困难时不拖欠,翻身时他也不会主动多缴,当今是平庸的,太子梁潮亦没有丰伟建树,第一个拿捏不住西昌周王,西咸的盐也管不住,凭什么晋王梁仁要当个示范的乖宝宝。
在这点上,京里也确实没有向他多加逼迫,巡查御史查上一查,红街的老鸨们吹上一吹,也就这样,对抗鲁王需要钱,公认平庸的那对金殿父子想来也知道。
......
这一夜南兴的王城如梦如幻,一条街道的绚丽斑斓带动所有街道的灿烂光华,泰丰商行只占大半条街道,其它的布料行及提前在衙门登记获得摆摊资格的布料商人占据其它能摆摊的街道。
布料的璀璨远胜过夜晚星辰,像是满天星辰降银河,晋王妃奚氏发上戴的首饰熠熠生辉,也正是那套满天星辰入梦来。
残缺的头面被梁文大管家购买,商会上同时出现的祝四奶奶自然不会想不到,第二天就把余下的宝石进献,祝家事先准备的倒有好珠宝,可是论起“巧”这个字,倒是一千二百两的这把宝石占据礼单上风。
珠宝商人紧急铸造,这套首饰做为晋王送给王妃的礼物提前摆入上房,等候女主人的到来。
奚端秀一见心喜,她看得到这套首饰的价值,她在晋王心目的位置高,更增添十五姑娘向丈夫的爱恋,在她事先请示梁仁,听说泰丰商会值得一看时,梁仁让她不要惊扰百姓,奚端秀乖乖的坐在定好的客栈上房里。
这位于二楼的房间窗户宽大,换上轻纱帘,看下面一清二楚,就没有人知道奚王妃在这里看看热闹。
能在房里侍候的人都夸赞首饰的美丽,说天上的星星一成落入布料商会,余下的九成全在王妃的发髻里,奚家的四个陪嫁妈妈称得上见过世面也赞不绝口,奚端秀心花怒放,又一回忘记她的奶娘不在这里。
出嫁不久的新鲜感,让十五姑娘注视不到的人和事物很多,她甚至看不到她丈夫中秋奔波军营的辛劳,想不到奶娘唐氏也属正常。
就像她还在闺中时,没有看到长兄长嫂向她的庇护,任由唐氏为终身大事而流窜家宅,说起来这应该是主母江氏的错,可其实应与日夜陪伴的人,比如奶娘唐氏有关。
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夜色里丝毫没有北风渐起的寒冷,陪嫁妈妈们夸着南兴真是个好地方,人丁兴旺财政充盈,奚端秀笑的眉眼弯弯,她是天全下最幸福的人。
晋王梁仁不陪伴她的遗憾一扫而空,奚端秀兴奋的指点着下面的货物,王府为她挑选的这个视角正对泰丰商行的珍贵和时新衣料,方便奚端秀随意的挑选,随意的便步入今年的时新,后世所谓的时尚。
她相中的,哪怕仅看看不买,大管家梁文侍候在楼下,随时随地送上来给王妃过目,王妃若是相中,梁文负责结账。
见到奚端秀完全渲染在对衣料的喜爱里,四个陪嫁妈妈悄然放心,江氏选中她们的时候,单独训导:“十五姑娘是个娇姑娘,老夫人在世时亲手梳头亲手理妆容,吃饭睡觉都陪着她,老夫人不在,大老爷带着二老爷、三老爷又常年在外,我这长嫂怎能亏待与她,岂不是伤大老爷的心,我不能管教只能劝导,大老爷也时常问起十五姑娘的闺训可有,难得他体谅我的难处,知道我管教不得,又命晓丹、晓月陪伴念书刺绣,可晓丹、晓月是我的女儿,我打得骂得,十五姑娘还是个娇姑娘,”
“是。”妈妈们听得懂。
“好在她年纪长成,晋王殿下英明,出嫁后上有殿下管教,下有你们扶持,我就可以放心,今把你们全家都送往南兴,王妃身边的管事妈妈也是你们,若是王妃无事,每年家里的赏赐照旧,我和大老爷也会牢记你们是尽心了的。”
“是。”
江氏面色又是一变,说了一通王妃若是出事,不管大事小事只先和管事妈妈们过不去,别看你们全家都在南兴,我奚家寻你们的错容易的很。
又威又镇的,陪嫁妈妈对自己肩头的责任分毫必究,中秋前晋王离府,奚端秀有看得出来的不悦,四位妈妈劝解良多费足心思,今夜殿下不曾陪伴闲游,奚端秀出府以前也有郁郁寡欢,四位妈妈对于王妃脸色摆在表面上时常不安,这会儿改变成喜悦,陪嫁的妈妈先少一桩心事。
出嫁后的奚端秀,每天都有大量的官眷和商人娘子拜见,在南兴有头脸的商人娘子比如祝四奶奶这种,换成在鲁王妃的地界里、周王妃的地界里,也将酌情见上一见,闲聊上几句。
有些官眷又是三天两头的重复拜见。
骤然从闺阁悠游转入繁重的见客,奚端秀还在适应之中,就算有多余的心思也全心全意的陷入爱恋,她没有留出推敲王妃责任的机会,她以为会女眷和爱丈夫就是全部的责任。
至于晋王遇到的难关,不是有家里的兄长们吗?在这一点儿上,她和奶娘唐氏如出一辙,而在好些人的眼里也都这样想。
陪嫁妈妈担起奚端秀忽略的责任,她们通过各种不引起晋王府反感的方法了解晋王梁仁的动向,京里的御状官司在夏天开始,鲁王世子梁谋必然反咬一口,他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梁仁呢,他不能悠闲无事人。
反咬的什么,妈妈们没有打听到,她们在知道殿下忙碌有因也就知足,每每提醒奚端秀时,奚端秀并不放在心上,如果她放在心上,就会在当晚提醒梁仁:“有事找哥哥们,哥哥们难道不管我吗?”
对于这样的话,只会令梁仁觉得小他几岁的妻子是真的小,这是一个娇姑娘。
还好新婚之中,梁仁并不觉得反感,有时候感觉异样,也只造成提醒梁仁的是幸好并不凡事依靠奚家,如果他中秋陪妻子度过,小白脸儿的闲话想来大放光彩。
刚成亲就不管吏治,看看吧,奚家就是晋王的大靠山,晋王他是个没能耐的.....此类的话一定海啸般出现。
陪嫁妈妈们尽她们的责任,奚端秀并不能很快纠正却也无法,阅历和年纪不成正比,阅历却和年纪也成正比,娇姑娘十五在没有阅历但值得体谅的年纪里,陪嫁妈妈们拿出耐心便是。
见到奚端秀笑容满面,陪嫁妈妈们的神情里也春风吹来。
有人说今晚远比过年还要热闹,那可能因为他在这个夜晚荷包鼓起,但是公认的,每年的大商会一开始,就夜夜像过年。
几乎走不动的人流里,林鹏、侯三两夫妻和周大贝他们一行笑逐颜开,没口子的夸着这个商会太好了。
三娘子的娘家姓秦,秦老东家步入商会后就找不到北,眼睛里看到的和耳朵里听到令方向瞬间溜走,老东家的脑海里好一盆的糊涂浆。
盯着身侧一桩买卖完成,老东家问女儿:“我莫不是听错,这么大的商会还有几百钱的生意?”
三娘子虽没有时时关注父亲,也能猜到他听错哪句,半年前她出现在荷花商会上时,也犯同样的迷糊。
“爹啊,那是几百万的生意,你少听一个万字吧。”
秦老东家恍然,搅混他脑海的可不就是那个“万”字,他弄明白了,他更加的糊涂:“女儿啊,我亲眼见到这里生意多,可刚才那二位是开玩笑,几百万的布匹运往哪里。”
三娘子微笑:“爹啊,我住下来那个月就写信让你来,后面又几回的催,我想让你商会前到,先把南兴这里的生意做个介绍。”她手指东方:“那里有座大山,这种几百万的布匹运往海边装船,我还没有见过,你女婿应该也没见过,可他吹牛说一船像一个小城,这小城一样的船去一个国家,海外的国家喜欢咱们的布匹,您算算,一船装不下,一个船队装的可不是几百万两银子的布匹。”
秦老东家的惊讶一声:“原来是这样,这便是了,几百万的生意出一次海,这倒颇有赚头.....”
他稀罕着,稀罕半天又愁容满面:“女儿啊,我还是听错了吧,我虽没有出过海,却坐过船,知道风大浪大的翻船毁船,几百万的布放在一个船队里,遇到风浪血本无归呐,这生意做不得......”
三娘子笑一笑:“是啊,我也这样想过,可是人家亏得起,所以人家赚的到吧。人家请的好船夫,据说出海不远就是一个国名叫扶桑,算好日子出海风平浪静的直到扶桑,先赚一趣÷阁钱,中间还有岛可以避风浪,等到大风大浪的那国家,船上剩的也不多了,我听到这里又不明白了,赚的银子和带回来的货物就不怕风浪不成,可人家不怕,翻船的事儿也有,可还是大把的人去,可见还是有赚头,据说东临海边儿的大船一多半儿装南兴的货物,也就是咱们从今天开始一里一里要看的商会,你放心,全给你预备好了,伯府商会必要去的,此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商会,一天看几个也看不完。”
秦老东家逐字逐句的盘算女儿说的话,竟然觉得有道理,也是,做生意本就有亏有赚,他一辈子谨慎也遇过不少的风险,老东家抚着胡须想清楚:“我上了年纪,看不得许多的商会,看一处总要受益一处才没有白来,我只去伯府商会吧,要说我活这么大年纪,最远我去过川王封地,可是伯府不曾去过,开开眼转天就闭眼,这辈子足够了。”
贵族府第对普通百姓的震撼和诱惑,只有普通老百姓自己懂得。
三娘子听到这样的话难免埋怨:“你老这说的什么话儿,叫你来,是让你老看看好日子,我准备不少酒菜,再让你老过过好日子,下回就把娘带来,快别说了吧,这商会从晚到明,却只有三天,咱们还是逛去吧。”
秦老东家抖擞精神,跟着女儿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细究起来,哪怕做不起这样大的生意,身在其中的老东家也凭空出来满腔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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