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罗锦心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脖子有些发酸。
她坐起来,倚靠在床头上,拿手轻轻地揉着脖颈。
昨儿睡得有些迟,夜里,也许是受了凉了。
紫芝从外头端了水盆进来,早就看到纱帐被挂起来了。她忙上前服侍锦心穿戴了,又拿过布巾裹在她领子前,锦心就着水盆洗了手脸,拿青盐擦了牙,坐在妆奁台前,由着紫芝给她梳着那一头浓密的黑发。
“等会儿姑娘还去给老太太请安吗?”紫芝望着镜中那个面无表情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何不去?”良久,就在紫芝以为这个问题不会有人回答的时候,锦心忽然咕哝了一声。
“昨晚,吴家表少爷那般无礼,老太太都没吭一声。待姑娘的心,也淡了。”
紫芝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丫头而已,这么说,就是在诽谤主子。可是有话不说,如同骨鲠在喉!
何况,这可是她从小儿就伺候大的主子,外人面前,主仆之分。其实,她们感情好得跟亲姐妹也差不多。
紫芝说完那话,锦心并没有立即接过话茬,她就有些后悔,生怕姑娘为此和她生分了。老太太毕竟是姑娘的外祖母,这世上最亲的人!
别人不知道姑娘,她最清楚不过。
别看面儿上冷冷清清好似谁都不放在眼里一样,其实姑娘就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心里跟火团似的,谁要是对她一分好,她必得还人十分好。
就如她,在姑娘跟前都是大咧咧地惯了的,姑娘只拿她当姐姐,从未说过一句重话。
这也惯得她说话有些没大没小了。
“外祖母年岁大了,行事不免糊涂。”好一会儿,就在紫芝心里还起伏不定不知道该如何挽回时,锦心忽然开口了。
虽然不过短短一句话,但紫芝听出来了,姑娘很是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崔老太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所有担心都是多余的,姑娘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哪里又用得着她来操这些咸淡心。
不过想想又觉得不能撒手不管。
毕竟,姑娘寄人篱下,主仆两个不过是四只眼睛,哪里盯得过来那些暗地里使绊子的?
紫芝听了锦心的话,很是赞同,“依奴婢看,要是吴家表少爷再不要脸些,怕是姑娘就要吃大亏了。到时候,老太太要是撩开手不管,姑娘可怎么是好?”
她一片好心,全都为着锦心。锦心自是明白。
想想前世,最后自己病得那样,身边的人都被卢氏给打发了,唯有紫芝不离不弃,誓死守在她身边。
可最后,到底也没能逃得过卢氏的算计,在她被卢氏支开去服侍新娘子的时候,自己却被卢氏一顶花轿给送到了死路上。
今生,她不会让卢氏有这个机会,更不会让身边的人流离失所,生离死别。
攥了攥拳头,锦心捻起镜台首饰匣子里的一朵银白珠花戴上,方带着紫芝到崔老太君院子里请安去。
来到崔老太君的院子,锦心先站在外头等丫头进去通报了声。
前世里,她每次进外祖母的屋子,都是随随便便的。
可自打外祖母那句“克父克母命硬”之后,她对外祖母的感情,再也提不起来了。
近日连着几件事情,都让她看透了这个唯利是图的老太太。
她在她眼里算什么?不过就是件待价而沽的东西罢了。
那丫头进了崔老太君屋里不多时,就出来了,神情淡漠地扫一眼罗锦心,扬着下巴冷声道,“姑娘请回吧,老太太昨儿高兴,多吃了几盅,今儿早上头疼,这会子还躺在炕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