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何处此言!”宋钦宗脸色不变,可是心中却是极度不满,竟然说出这样丧气的话,这不是打击军心吗?
“陛下,战争本身就是比拼军队是否精锐,粮草是否存足。只要军队精锐,如臂使指,方能百战百胜;只要粮草充足,才能持久作战。只要做到这两点,即便是将帅略逊一筹,亦可以弥补。”
种师道道,“这一战,我军有三利,金军又三弊!”
“不知那三利,那三弊端!”宋钦宗问道。
种师道问道:“金军远道而来,跨越千里出击,可谓是孤军深入,威逼汴梁,看似势大,其实犯了兵家之大忌,这是金军一弊;而我军守着汴梁,汴梁城高河深,易守难攻,这是我军一利;金军骑兵为主,步兵少,善于野战而弱于攻城,这是金军二弊;而我军则是步兵为主,骑兵较少,野战不行,可是守城却是长项,这是我军二利;金军以女真兵,辽兵、渤海兵、溪人兵、汉人兵为主,是掺杂部队,内部不和,这是第三弊;而我军却是众志成城,保护官家,这是第三利。三弊在敌,三利在我,本是必胜之局,久战之下,金兵必退。”
“然而城外的屯聚的要塞失守,那里大量的粮草,武器铠甲,攻城器械,落入金人手中。瞬息之间,原本处在劣势的金军来了一个大翻版,孤军深入,却不必担忧,无断粮之忧;金军不善于攻城,却可以围困住汴梁。如今金军可谓是进可攻,退可以守。战事胜利,可以威逼我朝签订苛刻条约;若是战斗不顺,可以乘机离去,我军多是步兵,即便是想要追击也不足。若是追击太快,反倒是容易被各个击破!“
“而我军却是陷入了绝境,坐困在孤城中,汴河断去,粮草无法进入京城,即便是汴梁没有攻破,也会活活饿死;若是我军出击,野战必败,必然被金军各个击破。此时,不论是进攻,还是守城,都是死局,进退无路,无论进退,都是死局!“
宋钦宗听着,眼神平淡,好似枯木一样,心中冰冷到了极点。这就是我的命吗?
在没有当上皇帝时,恐惧父亲传位于三弟,将他废了;而在成为了皇帝时,却面临着危局,汴梁时刻要告破。心中升起来浓重的疲劳,有些厌倦当皇帝,皇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陛下,我建议迁都,迁都于长安。关中本是三秦故地,山河险要,易守难攻。那里民风彪悍,多出壮士,在那里占时避开金军锋芒,休养生息,操练士卒,卧薪尝胆,积蓄力量。迟早可以灭亡!“种师道建议道。
迁都,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宋朝的首都是汴梁,汴梁处在中原中央,好似棋盘的天元位置。这个位置,交通便利,从汴梁到大宋的东西南北都是极为便利,可以较快的获取到东南的财税,可以较好的派兵北出支援河北防线,抗击辽军;也可以更好的西出陕西,出击西夏。
在太平年间,在宋朝国力处于巅峰的时代,汴梁起着枢纽的作用,位置至关重要。
可是在宋朝势力衰弱的时刻,定都汴梁的缺点也是致命的。汴梁四周都是平原,没有关隘作为缓冲,仅仅有黄河可挡住一时。可是黄河几千里防线,处处布防,处处分兵,未必能拦住金军,即便是狗屎运爆发,挡住了金军,黄河千里防线,消耗的钱粮极为恐怖,足以将国库耗尽。
而金军只要渡过黄河,汴梁就是一个赤露的美人,只能任由蹂躏。
金军不必攻击人口众多的,城防强大的汴梁,只需要断了汴河,切断外界运往汴梁的粮草,不许多长时间,存储的粮食就会彻底耗尽,百万人口的汴梁将会出现巨大的饥荒,会将汴梁困死,变成一座死城。
困守汴梁,几乎是一条死路。
“迁都,不行!”李纲立时喝道,“官家可以走,可是百姓怎么办?难道丢下汴梁百万百姓,落在蛮夷手中吗?君王弃国,君不为君!“
白时中也立刻道:“周室迁都,结果王权丧失。迁都之前,礼仪征伐皆处于天子;可迁都之后,礼仪征伐皆出于诸侯。迁都的后果,种老将军想过吗?”
张敏道:“种老将军,安史之乱,唐皇弃都而去,失信于天下,从此之后唐室权威丧失,藩镇割据,最后朱温灭了唐朝皇室,唐朝乃亡!”
种师道刚刚说出迁都的意见,立刻遭到了满朝士大夫的责骂,似乎迁都就是亡国,似乎迁都就是大逆不道,似乎迁都就是十恶不赦。
种师道也没有反驳,只是冷冷的看着四周的士大夫,神情极为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