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婶子,晚上到我家吃饭?”
刘丽萍刚午睡起床,这会儿正站在卫生间外边的大镜子面前扎头发,陆坤则翘着二郎腿,时不时地逗逗小光头,时不时地把凑上来的大黑猫一脚踹开。
陆坤起身,给李开阳拉了把椅子,笑着道,“家里有喜事儿?”
李开放的脸色蓦然红了一片,跟猴屁股似的,支支吾吾了好一阵,才咬牙道:“我不是今年冬季征兵就要跟着开拔嘛,我爹妈给我张罗了门婚事,今天我订婚呢!”
陆坤伸手在这小子后脑勺上拍了一下,笑呵呵道,“你小子,行啊!这都要讨媳妇了。”
陆坤接过他手里递过来的喜糖,让蒋嫂给他开了一瓶鲜橙多,给倒杯子里。
李开放今年虚岁18,年底的时候,大概就要当兵去了。
他的学习成绩一向不大好,想要达到专科线都有很大难度,复读又不保险,不过好在体质不错,年龄又合适,干脆另辟蹊径地选择去当兵。
陆坤经常看到他早晚在小区里锻炼,长期坚持下来,显得比一般人精神很多,几乎每次见着他,他都是神采奕奕的。
“嘿嘿。”李开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还没结婚呢,就是订婚。我们两家说好了,今年中秋节过后,再举办婚礼,省得影响我俩高考。”
陆坤看了看刘丽萍,见她往屋里走,内心猜测她多半是回屋准备红包去了。
小光头夺过陆坤放在沙发上的喜糖,拿了一小把,撕了口子,把其中一颗放嘴里,没过两三秒,额头紧皱,跟个小老头似的,想偷偷吐掉,但注意到陆坤暗暗一瞥,眉头苦色更添了几分。
小光头早被惯坏了,这喜糖太硬,蔗糖成分很高,甜度吓人,吃起来还有股子浓浓的焦味儿。
寻常时候别人送喜糖来,陆坤和刘丽萍都不爱吃,大丫儿、二丫儿被哄着吃了几次,也就不再上当,干脆把别人送的喜糖带去学校,分给同学,省得浪费了。
“哦,这么说,你们这还念着书呢,就勾搭上了?”,陆坤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坏笑,给他递过去一支烟。
李开放面色一囧,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对于陆坤递过来的烟,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有些手足无措。
“接着呗。”,陆坤再次往前递了递,等他接过之后才继续道,“怎么说也十八岁了,让你老子多教教你人情世故,别以后进了军队,跟个愣头青似的,那可不成。”
懂得人情世故的人,到哪儿都比愣头青混得开。
陆坤是衷心希望这小子能在军队里混出个人样来,不辜负青春、不辜负人生。
事实上,这几年参军的路子,对于普通家庭的孩子还说,似乎并不像以前那样前途光明了。
一般的小兵,津贴很低,几乎帮不上家里什么忙,连基本的养家,都没法维持。
而且,随着国企的日子越来越艰难,大批的国企改制,铁饭碗的位置越来越少,一般当几年兵出来,除了特别优秀的,几乎都没有工作安排。
和平时期,立功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每次一有机会,人人都跟嗅到腥味的猫似的,都想往前冲,拼一拼,争取立功机会。
对于李开放抱着建功立业的心思参军,陆坤内心不怎么看好,但也不会打击他,反而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争取混出个人样来!”
“嗯嗯!”李开放用力地点点头。
......
“那叔,晚上你记得带着婶子到我家吃饭哈。”李开放被陆坤送到门口,担心陆坤突然有急事,把这事儿给忘到脑后,特意嘱咐了一句。
陆坤嘴角噙笑,“就我和你婶子俩人去?大丫儿、二丫儿和一鸣留家里?”
李开放赶忙摆手,“叔,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一家子全都去,我们欢迎之至。”
“哎,这就走了?”,刘丽萍匆匆从屋里出来,手里握着几个红包,神情略微有些遗憾,在陆坤边上的沙发拍了拍,坐在他身旁。
刘丽萍拨了拨额前的细发,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胳膊肘碰了碰陆坤的腰道,“当家的,你有没有觉得开放这孩子,变化挺大的。”
“这有什么呀?”,陆坤赶紧把手里的香烟掐灭,搓搓手,而后道,“男人可以一夜成长!”
“你正经点儿,跟你说正事儿呢”,刘丽萍白了他一眼。
刘丽萍不说,陆坤也能明显看出来李开放的变化。
一个劲儿往上蹿的身高,刀削一样脸庞,浑身上下彰显着青春的骄傲、干练与自信、以及无限的野望。
“都快认不出来了。”刘丽萍感叹着不单是女大十八变,男孩儿也一样。印象中,刚搬来那会儿,李开放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短短两三个年头,就成了要成家立业的大小伙子了。
“那是咱们老了。”
陆坤嘴角抽了抽。
现在出门,别人开口就喊他叔叔伯伯之类,虽然脸上笑嘻嘻,但心中无疑是妈卖批的。
感伤总是时不时地就冒上心间。
“哎,当家的,你说,李开放这孩子去当兵,过些年回来,会不会成为什么大将军之类的?”,刘丽萍多少也有些兵哥哥情节,老是遗憾自己男人当年因为成分不好,混不上当兵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