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呼家将探马来窥营。有小校见得分明,急忙报入中军帐——“禀大人,咱们营外来了呼延军的百胜将军韩滔,带了二十余骑人马,绕着咱们营盘四下里乱看。”
陈州兵马都监吴秉彝听了,自告奋勇出列道:“启禀大人,韩滔那厮,曾是小将治下,我为兵马都监,他做团练使,因此深知其人武艺虚实。今日难得他来营前送死,小将愿走马出阵,或阵斩或生俘,必取韩滔以献大人。”
梁中书听了大喜,便令吴秉彝出阵。吴秉彝披挂上马,提方天戟径出营门,大叫道:“韩滔慢来,可还认得某家吗?”
韩滔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吴都监!一别三月,物是人非,大人可安好吗?”
吴秉彝喝道:“韩滔!你背反朝廷,怙恶不悛,还敢在我面前花马调嘴!若听我良言相劝,就此下马束手就缚,还见得从前的情分;如若不然,惹得老子恼起来,叫你在方天戟下做鬼!”
韩滔daxiao道:“姓吴的!咱本是好意,才尊称你一声吴大人,你倒真拿着客气当成运气使了?既如此,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吴大人恼起来后,要如何叫我在方天戟下做鬼!”
吴秉彝听了,气得七窍生烟,欺韩滔武艺不及自己,大叫道:“姓韩的,我若引多兵欺你,也不算好汉!我且单人独马,前来与你一战,是汉子的,休走!”
韩滔daxiao道:“如你所愿!”纵马来迎。
当下征尘影中,两马盘旋,丈八枣木槊和画杆方天戟并举,战三十余合,吴秉彝暗暗胆寒——“韩滔这厮,怎的武艺竟然大涨了?”
韩滔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长笑道:“姓吴的,在陈州时,你妒贤嫉能,人皆下之,我装作武艺低微,正是保身之道——今日战阵之上,你却来试试?”
听了这话,吴秉彝心里发慌,手上更加遮拦不住,急回马要走时,却被韩滔暴喝一声,丈八枣木槊锋芒尽吐,破甲摧心,一槊将吴秉彝由后到前捅了个对穿,两膀叫力一抖,吴秉彝死尸摔入尘埃。
韩滔从容下马,割了吴秉彝首级,勒侦骑缓缓而退,随吴秉彝出战人马,俱都惊得呆了。好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跟头把势地回报梁中书道:“吴都监临阵中了奸计,反被韩滔斩了头去!”七都监面面相觑,兔死狐悲之余,皆有胆落之色。
梁中书看在眼里,愁在心上:“如此懦兵,如何破得梁山草寇与呼延叛贼?只盼曾头市义兵早来,解我心上倒悬之苦!”
过了两天,亲随回报,说曾头市那里接待得甚好,听到是从前的梁大人回来了,都额手称幸,并向大人问安献礼。但说到引兵助战,现下却是马驹繁殖的关键时节,一个人恨不能分成两半个来用,即使这样,还是捉襟见肘,唯恐误了朝廷贡马的额数,因此实在抽不出人来助阵,还请大人见谅。
梁中书听了不乐:“义兵不来,如之奈何?”
略一思忖,眉头又舒展开来,当下传令:“调凌州两个团练使单廷珪、魏定国来见!”
谁知调令发到凌州,却被凌州知府那里驳了回来。回文中诉苦说凌州现下匪患遍地,两位团练忙着护城清剿,分身乏术,请梁大人缓调云云。
原来单廷珪、魏定国命部下假扮了呼延兵,在凌州大开杀戒,将八都监落单的害民兵马砍了个痛快。事情虽然做得隐秘,但单、魏二人到底心中有鬼,接到梁中书的调令后,唯恐是调虎离山、平地擒拿之计,因此去寻凌州知府,将四下里的贼情夸大其词了一番。知府是个懦善人,一听之下唬得魂不附体,哪里肯放他二人离开?于是一力包办,将梁中书的调令推得一干二净。
梁中书见单廷珪、魏定国二人也不来,仔细一想后笑道:“必是他二人和曾头市扳厚,两个监军大大得罪了曾头市,连带着两个团练使也恼他们。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我这个总兵的人却替那两个阉货受了委屈。”
不过这点儿小事还难不倒梁中书,他一封五百里加急的公文送到东京开封府枢密院,枢密院的衙官们知道他是蔡京女婿,哪里敢怠慢?火急回文,以一封公函调令,调单廷珪、魏定国二人往梁中书帐下正式听用。
这一回,单廷珪、魏定国二人推无可推,只好做了决死的准备,来淄水边参见梁中书。见面之后,才知道梁中书并无为难二人之意,反而有意托二人为使,去请曾头市义民再来助阵。
见梁中书其意甚诚,魏定国道:“若前后任主事官儿都象梁大人这般,也不会闹得义民离心了。大人既厚情,小将哪里敢辞劳苦?这便往曾头市做说客去!”
梁中书听了甚喜,又写了一封信,备了厚礼,让单、魏二人带去。
单廷珪却惊道:“大人,这可使不得!”
见他大惊小怪,梁中书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怎的了?”
单廷珪道:“世上只有民给官送礼,哪儿有官给民送礼的道理?大人若送礼往曾头市,没的坏了规矩,反惊了他们!若曾家人心里头存了疑时,好事也办成坏事了!”
梁中书听了这道理似是非是,似非非非,一时也顾不上计较明白,只好先任凭单廷珪、魏定国二将空着四只手去了。这正是:
通家逆伦缺孝子,举国腐败少良臣。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