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燕青暗暗点头:“李都管没有因我是主人亲近人而废事,如此仔细,实是主人之福。”
帐目交接明白,贾氏发话道:“小乙远路辛苦,这便下去好好歇息吧!”
燕青却道:“却不忙歇息,小乙有当紧事,要同主母商量!”
贾氏李固疑心生暗鬼,一见燕青面色郑重的样子,都是心上打鼓,贾氏壮起胆子道:“你待怎讲?”
燕青道:“小乙这回在山东道上,倒见识了好一番大热闹。呼家将反叛,梁山支援,青州三山好汉群起响应,朝廷进剿,几路人马在青州城下搅得天翻地覆,连我大名府都牵扯了进来――主母可识得其中厉害吗?”
贾氏妇道人家,只对风月食髓知味,哪里晓得这等江湖事?闻言道:“甚么厉害?”
燕青叹气道:“如今青州城下,以梁山好汉为首,却不是好惹的。我探得青州鏖兵,梁山屡胜,数日前官兵队里虽来了曾头市的曾家五虎和史文恭,斗将胜了梁山数阵,但却被呼家将大驱连环马,大破官军一阵。何况我听说留守相公亦在梁山西门庆手下屡战屡败,计穷于青州,身擒于马陵道口――这等强寇,咱家避之唯恐不及,如何可以投身官府去招惹他们?”
李固终于捉着了理,叫嚣道:“小乙哥!你这话却不对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咱家虽然是生意人,但轮到为国出力的时候,却也不能畏首畏尾啊!”
燕青摇头道:“李都管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梁山只知劫掠百姓,荼毒人民,我等自然要助力国家与其周旋到底;但梁山做的却是替天行道的事,得人心,顺,轻捐薄税,商旅通行,所在大治,咱家亦赖其利。反倒是我亲眼见到,莘县百姓被大名贪官污吏逼上了梁山,这几日河北路上吵嚷的都是盐务改革之事――如此倒行逆施,还想着剿灭梁山,岂不是抱薪救火?主人一向见事极明,此番怎地卷进了留守大人的幕府?”
李固暗暗将燕青诽谤朝廷之言记在心里,准备往蔡氏面前告发。贾氏却叹了口气说道:“卢家根在大名,却是身不由己。”
燕青起身道:“本来想请主母劝主人,这梁山是剿不得的,否则空留千古骂名不说,咱家南边路上的生意也莫想做了――不过主人既然不在家,今日已迟了,小乙明日且往留守大人府上走一遭,请主人诈病,回家深藏,正是明哲保身之道!”
贾氏李固听到燕青要往梁中书府上去,顿时庙里长草慌(荒)了神,勉强打发燕青下去歇息,李固转身就往梁府后门里去报信。
先见了梁伟锁,说了备细,梁伟锁不敢怠慢,又去禀过了蔡氏。蔡氏夫人冷笑道:“卢家区区一个奴才,居然也敢来我府上拿大!真真是不知死字怎写!猥琐儿!我传令调来护院的强弩,你给胆大善射的家人分下去了吗?”
梁伟锁答应了一声:“此事小的已办妥!”
蔡氏狞笑一声,吩咐道:“明派小厮接引那个甚么燕青入府,先在厅上让他喝一杯下了蒙汉药的茶,若其人真如传说的那般乖觉,药不倒他,就派家人四面丛射,叫他乱箭穿身便是!老爷面前,自有我去担当,就说其人刚从山东路上勾结梁山贼寇回来,图谋行刺,大家杀得此人,有功无罪,老爷还有赏赐!”
梁伟锁听了,答应一声,下去妥善安排。李固听了明日这番斩草除根的布置,喜心翻倒,急忙颠颠地跑回家,到贾氏面前报喜信去了。
贾氏听了,亦是合掌念佛:“必须除了此人,你我这夫妻才做得长久!”
这一夜,贾氏李固都是无眠,只恨不能点手挑起扶桑日,呵气吹散满天星。却不知燕青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