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监军的太监,一个姓宫,一个姓道,是佞贼杨戬手下的左膀右臂。东京小儿有嘲歌:“说宫道,唱宫道,宫道不公道,是人都知道。”足证其为人。
现在听着梁中书对索超小骂帮大忙,宫太监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位索将军嘛——啊!hahahaha……”
道太监索性一语道破:“索超将军是员福将呐!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被俘后不但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还发了一车的大财!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啊!桀桀桀桀——”
“如今已无它事,咱家先向留守大人告辞了!”在夜猫子一样瘆人的阴笑声中,俩太监拂尘一甩,洒然离座而起,也不向帐中众人点头,就云一样飘去了。
单廷珪魏定国也赶紧辞了出来,离中军帐稍远后,就听梁中书那恨铁不成钢的咆哮声响了起来,二人对望一眼,苦笑着一摇头,赶紧走远。
宫太监和道太监回到自家营帐,对望一眼,彼此都是hahadaxiao。道太监便躬身道:“宫兄,恭喜发财了!”
礼尚往来,宫太监亦笑道:“同喜同喜!”
道太监开始务实:“宫兄,索超那里,咱们不妨给他个孝敬的机会——却该定多少数额为好?”
宫太监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道:“索超这厮竟敢公然勾结梁山剧匪西门庆!这是多大的罪名?若不是你我,也担不起这血海般的干系!咱们慈悲心肠,看在梁中书的份儿上,马马虎虎,两万贯足钱,买他索超一家性命!”
道太监连连摇头:“宫兄忒慈悲,卖得贱了,叫我等后辈没钱使唤!西门庆送来一车金银,你道他真是裱散三军的?还不是借着索超使障眼法儿,跟梁中书勾搭,走官匪一家的路子?梁中书是蔡京蔡太师的女婿,眼睛里是见过钱的主儿,等闲的财宝,哪里能入得了他的法眼?依小弟推测,这一车财富,少说也得二十万贯!咱们分上个五万贯,也是替他们隐瞒一场,否则闹将出来,官家龙颜震怒时,他们当不得那苦!”
宫太监沉吟道:“道兄弟你且记住了,这只是索超一人勾结西门庆,却不关梁大人的事——或者说,蔡太师在位这几年,暂时不关梁大人的事——五万贯虽不多,但我怀疑那一车财物有没有二十万贯?若没有时,他们拿不出现钱来,难道给咱们打欠条不成?”
道太监点头道:“宫兄说得有理!不过西门庆那人是梁山有名匪首,也不知抢掠了多少宝贝,他送一回礼,岂能轻了?或许不是二十万贯,是三十万贯、四十万贯、一百万贯!咱们这便打发小的们往索超那厮营里去,亲眼看了后,见货添钱才是正理!”
二阉货利欲熏心,心头火热,热火朝天地就派了个伶俐的小太监往索超那里走一遭儿,也不用遮遮掩掩,明码标价的向索超索贿。
过不多时,那小太监哭哭啼啼地回来了,在二人面前跪下,哭诉索超好生无礼,不但分文不予,还辱骂了自己和主子一番,zuihou悄声附耳道:“小人亲眼看到,索超那厮指挥着人把几十口珠光宝气的大箱子藏进大营‘深处’去了,却在大车上堆了些烂朽的铜钱,装模作样地在那里与众小兵们分。”
宫太监道太监听着索超无礼,怒极反笑。正你眼望我眼各自狠狠盘算时,却有人进来禀报:“留守大人派管家来了!”
梁中书的管家叫梁伟锁,上次给二太监的见面钱,就是此人送来的。听到其人又来了,宫道二人对望一眼,胸中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若无钱孝敬,便是对他们恭恭敬敬,他们也要处处寻趁不是;若钱使得透了,便是天天喂他们吃白菜豆腐,他们也会说清淡得有滋味。就算被骂上两句,反正又掉不了一块肉,二阉货更是犹如清风过耳,全不萦怀。
吩咐梁伟锁进来后,这位管家躬身道:“军中清苦,我家相公唯恐二位公公清减了贵体,因此派小人送来三千贯钱,做日常小菜之费。”
宫道太监听了,都涨红了脸,那怒气争些儿象火山一样发作了出来。但二人到底跟随杨戬日久,杨公公的千般优点虽然难及万一,但幽深的城府却颇得了些真传,二人千恩万谢着送走梁伟锁,回到帐中后这才暴跳如雷——“梁中书欺人太甚!”这正是:
世间贪墨轻廉耻,人中阉竖重孔方。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