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那个已经不能算是个完整的人,姑且只能算是有个人形的物体。它有个稍显瘦小的头颅,左半边完全是个骷髅样,凹陷的眼窝处不时滴落出黑色的液体,嘴角缺失的牙齿处隐隐可见有蠕动的身影,右半边还有着干枯的脸,完全没有肉感,仿佛一张老皮粘在颅骨上,略微血红的眼珠高高凸起,嘴角流淌着绿色的粘稠物,眼角处一块明显的尸斑横卧着。
它的脖颈完全是一截明显拉长的脊椎骨,只有几丝肉条挂着迎风摆动,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掉落的样子。它上身腐肉连连,胸口处一个偌大的空洞,明显失去了心脏,但是却还有些略微抽动的血管,下身左腿一大片尸斑笼罩,时不时有虫子在蠕动着,偶尔还有些粘稠液体带着腐肉掉落在地,咝咝的冒气青烟,右腿却异常完美,光滑的曲线,紧致的肌肤,健康的褐色肤质都在诉说着主人生前的完美,这是条绝对让人目不转睛的美腿,由此可以让人遐想出一个婀娜的身姿,但是现在诡异的结合在此,让人有种难以言语的恶心。
“这就对了嘛,大家都出来说话多好,没必要遮遮掩掩的,那样太破坏气氛了。”王莫道仿佛司空见怪的平静诉说着,我只好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强装镇定的站着,虽然明显感觉自己双腿微微发着抖。王莫道接着走到我身边,冲对面勾了勾手说了番让我差点惊吓倒地的话:“那么,如此良辰美景,上有明月,下有佳人的,周围这么的安静,真是幽会的绝佳时机,那么对面的美人儿不介意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和芳龄啥的吧。”
对面那物体桀桀的笑出声,至少从它咧嘴的样子感觉是在笑,它慢慢诉说着,声音有种让人情不自禁的陶醉,轻柔舒缓宛如一湾春水流过般:“算你小子有点眼力劲,姐姐我今天高兴就跟你聊聊。我叫王若兮,当年不说是国色天香也算远近百里出挑的美人,可惜那时候家里贫寒,为了生计,父亲狠心把我卖进了******,哎,可怜奴家我正值花龄却要巧言欢笑,看男人的颜色,不过我当时也是花魁,多少男人为了我大把花销,眼瞅着要被糟蹋时,他出现在我眼前。”
一切都像小说里的桥段演绎着,她是被迫卖入妓院的贫寒女子,贵为当时的花魁,老鸨将她悉心培育了许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后又在亮相一年后才宣布正式入行,于是为了获得如此美人的破魁日,许多贵家子弟不惜重金,最后被当时的状元郎一举摘魁,一夜春趣后状元郎许诺要将她赎出,于是她也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熟料世事难预料,状元郎被公主相中要被许为驸马,而曾经与他有染的她被无情的毁灭,在皇帝的密旨下她被先毁容,随后丢入牛圈,惨遭凌辱之后又被污蔑为凶女,被活活烧死在刑场,而原本对她情深意浓的状元郎竟然在她被毁容前灌醉,随后找来一群当年的风流公子集体蹂躏了她近半月之久。
“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王莫道听完不以为然的沉默道。“因为,我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我不恨公主,不恨我父亲,也不恨那些凌辱我的风流公子,我唯独恨的只有那个狼心狗肺的所谓情郎,青竹居士赵之焕!”她抬起只剩骨架的左手,遥遥指向我身后。
我循着她所指的方向回头望去,身后树林里慢慢走出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清秀男子,他一身儒雅的书生装,面带浅笑微微摇着一把骨扇缓缓走来。王莫道并没有回头却平缓的喝道:“不怕天劫的再往前走吧,别人不知道你,我却知道你,不是什么王之涣,也不是什么青竹居士,我想该喊你青竹道友才对吧,一个蛇妖修行不易却偏偏要如此行事,你倒是很有自信啊。”
来人迟疑的停住了脚步,然后猛地睁大双眼,那明显是对蛇瞳,妖异的闪动着黄色,死死的盯着我和莫道,许久,他用极度沙哑的声音说道:“果然有点道行,连我修行百年的功法都能看破,难道你已经开了天眼,小小年纪倒是好生了得,看来是被某个大门派悉心培养的后辈啊,不过你确定你现在能对付的了我,别以为白天将我的烙印遮掩住我就会怕了你,最多七天我还是能追寻到那几个猎物,说来还是处nv的血液最为滋补啊。”
莫道对我低声说道:“恩,看来这条蛇妖已经有了新突破,也是,这千年以来它吸食的寿元都已让人惊惧了,而且看上去应该是修行的古老秘术,我现在还没办法破解,今天只能暂避锋芒,好在有个怨魂在盯着它,它今天也腾不出手来对付我们,我这两天回去看看古籍,找找可以破解的方法。”说完,他拉着我一闪身,对着那男子说道:“哈哈,如此良辰美景,我又怎么忍心破坏你们两个旧情人间的再聚首,咱们后会有期!”说完我眼前一道炫亮的光芒闪耀,之后一阵风声响起,眼前的景色快速流动起来。
“它很厉害嘛?”我不得不闭上眼,光芒并不和刺眼,但是之后迅疾的风将我的眼泪生生逼回了眼眶里。“不是厉害,经过千年的洗礼,就算是头猪,也是不一般的。”王莫道的声音有些奇怪。
等风声停止,我再度睁开眼,只见莫道左手手心向天微张着,一缕缕青烟渐渐淡去,他回头指了指身后,显然是建了才两年的新客运站:“那,我也不知道你住哪里,所以就用了张疾风符,你自己回去吧,这里有三张符,黄的贴床头,红的贴门口,白的随身带,如果遇到生死关头马上把它扔出去。我要先回石门一趟,估摸着少则五天迟则七天,到时候我会让我师兄来联络你,至于那三位被诅咒者,不必担心。”
随后他随手祭了一道符,一阵白光闪过他也消失了。还好我站的位置是在客运站角落,不然这么一出大变活人肯定吸引眼球无数。我无奈的耸了耸肩,转身坐车回了家。
时间在等待中很快过了六天,当莫道再次电话我的时候我都有些晃神,仿佛昨天才刚和他道别一般。晚上我如约来到了阿狸的学校,莫道今天有些萎靡,看上去有一阵子没好好睡觉了,他一见到我就直接给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他掏出一副白纸,快速的画了起来,出于好奇我就低头默默看着,我觉得莫道似乎对于绘画也有过研究,说不上有多优秀起码不至于太过涂鸦。默默看了会,似乎是在画一只鹰,苍劲之气渐渐浮现,难道是用画就能除妖?
莫道似乎是读出了我的心声,低低解释着:“其实不是说用画去除妖,毕竟我不是以画入道的,但是现在的都市也没有人养鹰,所以我就临时画一只鹰了,知道对手是千年蛇妖,当然得找它的天敌帮忙。”
我这才意识到莫道是要用这方式除妖,画完之后,他抬起头看了看星空,然后拿出一把银色的物体快速划破手指,随后挤出一滴血慢慢滴在画中鹰嘴处,这时我指着画对他说:“哎,你好像还没画眼睛啊,瞎眼的老鹰也行?”莫道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我肩膀说:“画龙点睛听说过吧,所以不到出手的时候没有必要点上眼睛。”
我们两个随后静静站在学校的古校区,晚风清欢吹着,我发现自己渐渐紧张起来,手心也渗出了冷汗,莫道则闭上了眼睛,连呼吸也异常缓慢下来,要不是还有气息我都怀疑身边站了个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