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一点点拔高,又一点点落下。
眼见着就要到了黄昏,预期的人还是没有来。
禁军队长掐着点,带着火把过去和补浇的火油过去。
队长盯着太阳,指挥着人浇油,只等太阳彻底落下,就把火点上。
能被官家用的油必然是极好的,何况他们又补浇过,如此的油量,当真是沾火立刻成灾,就是救也救不下,待到烧完,能留下一点点的灰渣渣,都是好的。
这可是真正的尘归尘土归土了。
这对见惯了生死的禁军们来说,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马革裹尸,本来就是他们这些行伍人的宿命。
但对于出身平民或者奴隶,没有经历过特殊训练的水匪来说,这是决不能忍受的。
哪怕他们草菅人命,那也是别人的命,对自己的,他们可是珍惜的很。
此时躺在这里的,不止是他们的同伴,有些还是他们的亲人朋友乃是爱人。
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烧成灰。
但要把人交出来也是不可能的,那是他们的保命符,如果交出来,就等于把脑袋放在了铡刀之下。
所以思来想去,他们决定来劫一次。
阳光一点点消退,直到最后一抹光晕消失。
禁军队长颠了颠手里的火把,往火堆里一扔。
火把翻着个往柴堆里掉。
就在将要掉下去的瞬间,一个箭矢将其击飞。
“准备,敌袭,”队长反应很迅速,立刻组织起了人手。
然而,之前的放纵让水匪成功混入到了人力当中。
此时他们暴起,几十个禁军根本不是对手。
其他的禁军们不是在船上,就是在更远处巡逻,根本来不及救援。
水匪们成功把人困住,并快速去拉尸体。
远处急急奔过来十几辆驴车,水匪们急急搬挪着尸体。
他们心很齐,没用一刻钟就把车子装了个大概。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之时,周围火光大盛,水匪们大惊,急忙四顾。
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被包围了。
袁宝儿自从禁军中走出来,冷冷的看着这些人。
“死人换不了,活人应该可以吧。”
“都抓起来。”
她声音柔缓,听着没有半点威势,可是那些禁军们却都言听计从。
水匪们才刚为了方便搬运,都把刀子放到一旁,这会儿在想去捡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不知何时,那些刀子都被人挪走了。
顺利把人都捆起来,袁宝儿便回去舱室。
守仁眼见着这一幕,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事实上,船上的人也不会跟他说什么。
如果说,之前他的所为让禁军们反感,那么在他帮着水匪说话之时,就已经让禁军们厌恶。
这种情绪,哪怕是那位有心讨好他的队长,也是存在的。
只是因为袁宝儿的命令,他不得不每天按时按点的给守仁送饭。
所有人的孤立让守仁很难受,为了避免这种情绪扩大,他等闲不再出来,也就不知道,夜半的时候,一队队的禁军悄然离开。
清晨起来,他发现禁军们整齐划一的归来,内里还夹杂着几个身形狼狈的禁军以及平头百姓。
他只一想就明白了。
合着昨天围捕,其实就是个假象。
想来在他们围剿时,就已经做好准备,只等着水匪的线人回去报信,他们顺藤摸瓜,找过去。
守仁的想法跟袁宝儿的做法已然十分吻合。
袁宝儿确实在前一天的围捕时放走了放风的几人,禁军里最杰出的侦查兵紧随其后,摸到水匪的老巢。
当晚,禁军全体出动,把水匪的老窝端了,不但救出人,还把睡梦里的水匪头头都揪了过来,然后一把火把那里烧了个干净。
船队修整齐备,开始离岸。
袁宝儿和几位队长进行审讯。
水匪的两个头目十分强硬,但是其他的小喽啰却是个没有骨头的,几下鞭子就招了。
不过他们所知道的也不确切,只知道他们这一次其实是有人给了风声,他们才出手。
且那人给了不少的好处,还许诺只要事成了,过后还会有银子。
不过那人到底是谁,就只有水匪的头知道了。
然而,那位头目牙十分硬,哪怕打得皮开肉绽,也不肯吐露半点细节。
袁宝儿想知道是谁故意针对,但这人不配合,她耐心也就没有了。
她直接交了带过来的几个伪装成人力的布衣卫,“把人审出来。”
布衣卫们个个都是经过千锤百炼,不过他们锤炼的方式跟禁军截然不同。
那几人对视一眼,低声道:“这个不难,只是经过我们手之后,这人恐怕就不行了。”
“无妨,随便你,”袁宝儿道:“我只要那个人,必须确保他说得没错。”
布衣卫拱手,阔步而去。
半天后,布衣卫带回消息。
得知是谁,袁宝儿还有点懵。
她从来都没听过什么橘宝。
“这是谁的人?”
布衣卫低声道:“这人属下有点印象,是邹家的一个外门管家。”
“谁?”
袁宝儿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邹家人。
布衣卫又道:“前些时候,右相大人家的大公子纳了个妾室,邹家那位外门管家儿媳妇的本家跟那位妾室的舅家是一个。不过她舅家是旁支。”
这关系还挺绕。
不过越是这么绕,越是有问题。
“你们带着传信鸟吧,放出去,让耗子帮我查查,右相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动静了?”
布衣卫领命而去。
袁宝儿却捏着指节琢磨。
这右相大儿子搞事情,小儿子去在这里瞎指挥,还差点丢了命。
这家人是怕真搞不死她是怎么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