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高赋税,对于拥有土地的豪族大户来说,就是减少自己的收入,这是他们不希望看到的。基层官员多来自既得利益的大地主,就算有少数有名望的平民阶层,也在成为一县之长后蜕变为大地主阶级的代言人。
胜利回到长安之后,李原稍作休息,听取和察看了各部的运转情况,在就是否免税增税作出决定之前,李原决定前往重新扩大面积之后的郑国渠灌区视察,郑国渠一带是关中重要的产粮地,这里的真实情况如何,是决定秦国国策走向的重要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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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计在于春。
三月的关中,一派欣欣向荣的繁忙景象,在李原车驾抵达郑国渠西首的歧山脚下时,这里的农人正在农田里面开通沟渠,让积存了一冬的存水从田边的沟壑周围流走。
经过几年的试种,小麦的种植田亩数量已经超过粟稷,占据了关中粮食产量的三分之二强,这种耐寒高产植物的适应性,也比粟稷要强得多。
“嘿嘿呦,嘿嘿呦!”
一声声号子从不远处传来,李原下了车乘,在农桑令张负的陪同下,朝着正在开挖一道支渠的农人走了过去。
“这里的父老、孝悌在不在?”张负上前询问道。
“哪个找我?”一群卷着裤腿的农人之中,站起一个脸色黑黝的汉子,瞧他的样子,和周围一般农人别无两样,却没想到是歧山县下面这一处乡亭的孝悌、父老。
“这位是――,是来自蜀郡的王大商人,有事相询,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张负怔了一下,话到一半才想起,李原早先嘱咐不得泄露他的身份,这次的寻访乡里,李原的随行人员中,除了张负之外,也只有甘勇等一队保护的将卒身着便装相随。
“蜀郡,那里可是产粮的好地方,比关中强过许多,怎么,大商人是想要收粮还是贩粮,这粮价在关中可是几天一价,越来越贵,收粮的话不合算,贩粮的话那就赚了。”汉子冷笑一声,道。
李原脸上一动,靠近这群农人跟前,叫上甘勇等随众帮着开挖起沟壑来,农活于李原来说,是很陌生的活计。
不过,他做的很认真。
一个人的精力,并不能保证他在每一件事情上都能完美,李原在战场上的表现,已经足够的惊艳,而在农桑事务上面,他更需要倾听来自不同阶层的声音。
“关中去岁粮秣丰收,怎么还会出现粮价上涨的情况?”李原问道。
“丰收,这粮秣都存在大户的屯仓里面,百姓家中余粮不多,现在,朝廷说要提高赋税,采取十税一的政策,大户的赋税zuihou还不是又转嫁到我们这些小户、无田只能租住的佃户头上,这粮价不涨才怪了。”这不知名的汉子冷冷的回复了一句,再也不理会李原诸人,继续埋头和一众农人忙着干活了。
张负待要再问,李原摆手制止了他,这个汉子很明显,不想多说什么,方才短短的几句,已经是他能够给出的全部信息了。
秦国提高关中赋税的消息传出,那些大族豪门就坐不住了,他们开始屯积粮食,哄抬粮价,并以此为要胁,试图迫使朝廷放弃提高赋税的政策。
随着经济的发展,关中土地的兼并势头又开始显现,这是一个农耕国家在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发展轨迹。
农民动乱起义,原有的权力阶层被打破,有眼的土地资源被重新分配,然后大族豪门兼并,小户离散失所,再往后又是新一轮的循环。
新兴的秦国。
能不能避免这样的轮回,让国家走上一条不一样的发展道路,这是摆在李原面前的最大一道难题。
四月末。
在连续的对关中富庶各县进行了一连串的私访之后,李原召集内政官员开了一次重要的会议,着手对农桑、人丁政策进行调整。调税的上折在这次会议上被通过,与之相伴的,是另一条对秦国内政有深远影响的政策。
经过慎重的考量,李原决定采取男丁成家之后,必须自立开户交税的人丁管理政策,这个形同推恩令的措施祭出之后,大族豪门的形成难度会大大增加,那些依附在大族羽翼下苟活的人,也将失去家族的蔽护,不得不自食其力,依靠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