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扭打了良久之后,两个陷入沉默。
屋子里只有他们沉重的呼息声。
——偏见吗?
王笑不知道……
“骗子。”布木布泰忽然冷笑道,盯着王笑那被咬出血的肩颈。
“你不是披着软甲吗?怎么?忘了?不怕死在我手上了?”
她似乎很高兴,眼神再次凌厉起来,又道:“你会死在我手上,我会把你的软甲剥下来,把你的火铳丢开,一口一口咬死你……”
王笑用力把她的手压过她的头顶,死死按在地上,道:“我不是三年前了,你斗不过我的,我警告你,别再我面前耍心机,别再惹怒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你气我不像你那些千依百顺的小丫头,你气你征服不了我。
你觉得你好厉害,赶走了清朝、收复了京城,你就该知道所有事。你讨厌失控,你受不了任何事、任何人不受你的控制。哈哈……你和我一样,你也永远在篡夺权力。
但我就是你控制不了的人。我,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永远是你的女主人,你只是我的一个男宠……”
“你还在激我,我告诉你,没有用。”
“没有用吗?”布木布泰挣扎得愈发用力,呼吸也愈来愈重。
她挣扎着,问道:“没用吗?那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本宫告诉你……朕告诉你……”
“别在我面前称朕,你的大清、你的大乾已经完了。”
“但朕还是你的主子……朕告诉你……你就是朕的男宠……你看你……”
裂帛之声忽然响起……
布木布泰话说到一半,长长哼了一声,闭上眼。
……
“朕告诉你……朕要你……来伺候朕……王笑……你看你多听话……”
“是吗?”
布木布泰皱着眉,偏过头咬着牙。
“谁伺候谁?”
她用腿环住王笑,不让他退,以无声的肢体动作回答着,却倔强地不肯开口。
“……”
但王笑实在是太了解她了,懂她每一个表情和习惯……
“谁伺候谁?”
“你休想……让朕……服……服输……”
~~
十二月二十一日。
王笑枕着双手躺在床上,看着横梁上的蜘蛛网发愣。
今天一觉醒来,他又想起了那天的情形……
布木布泰不同于小竺,小竺虽然也有力,但不敢那样放肆。
她也不同于芊芊的延绵悱恻、眉儿的青涩体贴、明静的温柔似水、缨儿的玲珑乖巧、朵朵的羞怯娇弱……
她比她们都多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王笑摇了摇头,挥散脑子里这些有的没的。
他依然把布木布泰幽禁在王家,因为他知道她的野心与掌控欲并不会随着一时的欢愉而消散。
他绝不敢让她接触到自己的权力。
至于她那个骗荷兰海军过来歼灭的计划还要不要实施?
范文程和索尼都已经被自己杀掉了,姚启圣倒是个海战方面的可塑之材,可惜并不懂计划的具体细节,没有办法与荷兰人联络。
除非,有把握掌控布木布泰,使她完全依自己的心意办事……
没有把握。
那天在她完全放松下来的时候,她嘴上都不肯服软。何况是一个漫长的实施计划的过程,难保她不会借机构建自己的势力……
——那就不必用她那些阴谋伎俩,慢慢积蓄实力,终有一日,大楚水师可以堂堂正正打到巴达维亚,必把这笔帐算个清楚。
……
王笑也在反思,自己是否对不起布木布泰?
既不给她任何名份、幽禁着她,却又……
——但当年她也没给自己什么名份,唔,她还用铁链捆着自己……
这样一想,王笑也就安心了些。
他捶了捶酸麻的腿,起身,准备出城去接家里人。
出了府门,看到已经备好的马匹,王笑沉吟片刻,道:“今天不骑马,去找辆马车来。”
……
马车缓缓出京,王笑一路上翻阅着公文,嘴里却无意识地轻声哼着。
那是一首老歌,他也不记得词,翻来覆去也只会一两句。
“我们委屈了自己成全谁的梦想……早知道是这样,当梦一场……”
~~
十二月二十二日。
从济南迁回京城的车马已经走到了南海子。
这是浩浩荡荡的的队伍,皇帝周衍的御驾就在其中,王笑自然是要率百官出城迎接。
因为他一片忠君之心,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皇帝,于是到了欢迎的地点之后又往前赶了一大段路,在南海子便与队伍汇合……
一家人相见,自然是其乐融融。
但王笑看到诸位妻子笑语嫣然的模样,心中却平添了一份愧疚。
虽是一路舟车劳顿,她们见到王笑异常开心,围着他叽叽喳喳说想念京城风物。
“想看看芊芊姐在积雪巷的院子……”
“是啊,明静你都不知道吧,芊芊姐就和我的那个小院隔得不远呢,哼……”
“现在大家可以一起住什刹海那边呢……”
“但那个院子比济南的王府还小一些哦……”
聊了好一会,左明静才想起什么,小意提醒王笑道:“笑郎是否先去谒见陛下?”
“哦,差点忘了。”王笑点点头道:“那我一会就回来。”
他起身,下了这辆大马车,往前面的御驾走去。
这段路颇长,王笑一路上想着如今收复京城了,不管怎么说,周衍作为天子总该是欣慰的……
“陛下在车上吗?”到了御驾前,王笑向一个太监问道。
“是……禀晋王,陛下一路劳累,龙体欠安,这两天都不见人。”
王笑微有些讶异。
他不觉得周衍会因为生病而不见自己。
“我有许多事禀报陛下,还是通传一声吧。”
“是。”
那太监绝不敢忤逆晋王,哪怕陛下交代过不见人,他还是拼着被责罚走上前,轻声向马车里道:“陛下,晋王求见。”
马车里没有人回答。
他老老实实地站了一会,正感到为难,王笑已经走上前,一把掀开那金灿灿的车帘。
那太监抬眼往马车里一看,脸色在刹那间变得煞白。
他慌忙就要跪下,嘴里一句惊呼脱口而出。
“天呐……”
“闭嘴。”
王笑冷冷扫视了他一眼。
“是。”那太监伏在地上,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王笑上了马车,重重摔下车帘。
马车里那人穿着皇袍,却已吓得脸色惨白,抖得不比外面的太监轻。
王笑一把提起他的衣领,恨铁不成钢地低声叱道:“你好大的胆子,陛下人呢?”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