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长得一双铜铃眼招风耳,天生带着一副让人畏惧三分的气派。他便是贺州知府的得力助手王斛。
“王捕头,那女人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去查这个女人的底细,给我细细的查!”
辛盛激动地走了两圈,他这么多年办案子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这妇人有疑点,必须搞清楚。
许是动作太大了,他不由咳了几声,对欲上前的王斛道:“我没事,你快去吧。”
“是,大人。”
王斛带着担忧的眼神,跨步走出屋子。
王斛走后,辛盛回到又唤来两个捕快,又吩咐了一番。
谣言宛如疫病,越压制越恐慌,越恐慌谣言传的便越凶。
白府园子里的绿水阁女鬼索命的鬼故事传的越发离奇可怖,成功取代李员外小妾和马夫私奔的八卦,成为贺州第一谈资。
随着流言的各种添油加醋,各种版本的鬼故事应运而生,更有甚者被搬上了三尺讲台,被说书先生编成段子卖钱。
府衙有人好办事,在没有传播的更广之前,辛盛令人交代了城里的说书先生,不许说白府的故事。
说书先生们毕竟是在在辛盛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的,自然不敢忤逆。城里的说书先生不敢,城外的说书先生可不管那些事,在城外十里处的茶寮里,王老八正唾液横飞地讲着白府发生的诡异事件。
“……说那白府的绿水阁又死了一个妇人。第二天被下人发现溺死宰了绿水阁下面,周身缠着水草,脑袋泡的有两个脑袋大,捞上来的时候脸被湖里的大鱼咬下了半边脸,真是可怕又可怜啊!”
坐着的人听他说的脊背发凉,却又被吸引住了,催促发问。
一瘦的像猴子一样的男人,推了推身边的方脸男人,“唉,老路,你家老婆可是在白府的园子里当差,她没跟你说这事?”
“她这两日都没回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这正着急呢,你就别提那事了,我心乱的很。”路兴道。
耳朵尖的王老八一耳朵听去了,用折扇指着这边道:“听那小兄弟说的,她老婆也在白府做活,这会儿还没回家,可以证明我跟你们说的绝无虚假,说不准事情更可怕!”
众人的目光落到路兴身上,这让他如坐针毡,有人问他,他只摇头说媳妇没出来什么都不知道。
听客们自觉无趣,又被说书人的拍案声吸引过去。
“说到这骇人的绿水幽灵,就要提到那位才貌双绝的阮夫人了。”
一落魄老书生模样的人搭茬道:“这个我知道,这位阮夫人在三十年前是名震贺州的才女,当年七夕花灯节上一副《咏菊赋》让多少男子汗颜。只不过她们阮家后来家境败落,后竟做了商人妇,真乃世事无常啊。”
老书生叹息着喝了口茶,将所有惋惜喝进腹中。
王老八笑嘻嘻指着老书生道:“有学问的就是不一样,他说的没错。这位阮夫人正是这样才貌双全的妙人。她的父母都是出自书香门第,自然看不上药商之家。即使后来家境败落她也未想过嫁与白家。可商人奸猾,更何况那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白老太爷白凤良。他瞄准的女人,怎能放手,于是使了千般办法,终于将一位书门闺秀抬进门做了妾。这阮夫人颇为得宠,白老太爷喜欢的不得了,后来竟要抬她做平妻。这可惹怒了正妻代氏。”
有人笑道:“这有什么,白老太爷那时候是等风光,抬个平妻怎么了,他又非在朝中为官,不受那等宠妾灭妻的拘束。”
王老八打开折扇笑道,“你不知道这其中的故事。白代两家当年联姻就是为了救上面的老人,人家代家上面的人硬的很,如今代家老大是代淳桦的哥哥,官拜户部尚书,当年也是户部侍郎。这事代家人不松口,白老太爷还真做不得这个主。于是那两年白家闹的鸡飞狗跳,成了全城的西洋景。有些年纪没死的,都知道这事。”
一老者哈哈笑道:“老王八说的是,这事当时满城风雨,谁人不知。”
底下人有上了年纪的纷纷附和,都曰知道这一桩趣事。
“所谓‘家有宠妾,哪能安宁’,更何况家中还有为身世显赫的嫡妻,那更是乱上加乱。阮氏美貌多才,又是白老太爷心心念念之人,自然宠上加宠。就这样一场俗套的妻妾相争,酿成了后来的祸事。”
有人起哄道:“这算得什么,大家伙都知道,你倒是说说我们不知道的,不然我可找老板退钱去了!”
“莫急,莫急。”王老八咧嘴往东南角瞥了瞥,随即笑道:“我今天就要说说这其中的故事。话说代氏仗着大哥在朝中为官,心高气傲的紧,如何能容得下一个家道中落的小妾骑在脖子上拉屎,更何况,这位白老太爷不知哪根筋搭不对了,竟还要抬阮氏做平妻……”他一双浑浊的眸子半眯着扫向众人,道:“若是你们是代夫人会如何?”
路兴身边的瘦子大声笑道:“那肯定是容不得阮氏了,自家有权有势,忍成王八岂不是给自己家丢脸!”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路兴面色怯怯的拉不住同伴,露出为难又丢人的神色。
“这位仁兄说的半点不错。唐唐妻主,怎能容宠妾灭妻的丢人事发生。于是乎在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代氏将已怀有身孕的阮氏诱骗到绿水阁中,使人溺死在绿水阁的水中,直到第二日清晨雨停了,才发现了阮氏浮在水面上的尸首。”王老八深深叹息一声,“要不然阮氏的凶灵怎会如此之凶,接连在绿水阁杀人,这是怨气冲天呐。”
老书生道:“听说那是水鬼找替身,不都有这个说法吗。怎地还扯上凶案了。”
到底是良民百姓,再好奇也不想惹祸上身,贺州白家如何是他们哪个惹得起的。
“你不懂这些,水鬼找替身不会挑人。而今年在绿水阁出事的都是些什么人,白家当家人和白家独子!明晃晃的因果报复是也,诸位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有个年轻的脚夫模样的人应道:“可不是!这事儿太巧了吧,不说是阮氏复仇再说不过去吧。我还听说一事……”
他压低声音道,“我听我二舅说,白府好像又出事了,园子又封起来了!”
“不会是又死人了吧!”
“八层是!”
……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到路兴的身上,路兴露出惶惶的神色,说道:“不、不会吧,白家不会这么倒霉吧……”
王老八抱着肩膀笑道:“那阮氏死的日子是七月十五,正是一年中阴气最重的日子,再加上那日是阴天下雨日,又是被人活活溺死,那怨气是要冲天的。这等怨气之下死在了绿水阁,那是要杀尽白家人方能转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