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天灰败的脸色始终没变,在安然说完话之后,他抬头看着安然,轻声问了一句:“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师父说没有了,师父都没有办法,我肯定也没有。”安然诚实作答,只是说完话之后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
“不要告诉你师父,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去做你师父要你做的事情吧,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手中拿着的药引是你师父的血。”君泽天很是郑重地嘱咐,安然很郑重地点头。
他很清楚,皇叔要自己做的事情对师父最好。
安然听话的离开,可是走了几步之后他突然转头,对着君泽天的背影喊道:“皇叔,你肯定不会让师父有事的是不是?”
君泽天顿住脚步,身体都是僵的,他多么想告诉安然,是的,他不会让苏冰有事,可是他好像真的做不到。
虽然,在天下和苏冰之间,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苏冰,而是在自己和天下之间,苏冰会选择的只有天下。
因为天下是他的。
君泽天心底全是酸涩,几乎要涌上喉头,许久许久,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一般,君泽天才缓缓开口:“我会尽力保全她。”
安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转头就向着宫门口跑去,他眼底全是泪水,在寒风中,温热的泪水瞬间就结成冰,就像极了他此刻的心。
安然不知道,如果皇叔都没办法保证师父的生命,那谁还能给师父一线生机……
他怀中的血早已经冰冷,可是却火一样温暖着他的心,他紧紧抱住,就好像抱住寒夜中的火种,抱着心头唯一的希望。
即使这希望微弱地可以忽略不计,安然依旧将他视如心头至宝。
和安然心头仍有希望不同,被安然遗落在身后的君泽天,此时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他没想到,这些日子他一直恐惧的事情还是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还是要离开自己了。
他记得苏冰的师父说过,他会害死苏冰。
这次从苏冰回来,他心头就一直战战兢兢,怕这样的宿命再次出现。
直到苏冰怀了他的孩子,他心底才生出殷殷期待,觉得上苍终于肯善待自己。
却不想等着他们的还是……
终于,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知道了结果,只是心还没有轻松分毫,就被酸涩占满。
没有人知道,曾经也有着宏伟的要让百姓安居乐业理想的帝王,此时只想做一个平常的男人,只想护住自己深爱的女人。
不愿意去想身后洪浪滔天,不愿意管以后会不会民怨沸腾,不愿意再瞻前顾后想自己任性妄为的后果,他现在只想做一个男人,只想护住自己的女人。
天下人是他的责任,可是他却不能牺牲了自己的女人做代价。
君泽天在寒风中站了很久,等他意识到苏冰还在采薇宫中等着他的时候,他的手脚都因为冰冻没了知觉。
他却坚持走向采薇宫,一步一步,脚步踏实又坚定。
他走进苏冰寝殿的时候,苏冰已经躺到了床上,她安静躺在床上的样子让君泽天心中再生慌乱,他匆匆走进去。
苏冰听到声音猛地回头,笑着看向他,他一楞,随即放了心。
君泽天本想奔过去将苏冰揽入怀中,可是刚靠近苏冰才意识到自己从外面来带了一身的寒气,他硬生生止住了脚步,苏冰见他有些尴尬地站在自己面前,有些诧异,缓缓坐起神来,问他:“怎么了?不是要过来,现在又站在那里?你来我这里不是就寝,是要罚站吗?”
“我身上寒气重,你身体不好,我怕过了寒气给你。”君泽天讪讪地开口,看向文艺的时候眼底全是温柔,只是没有人知道,此时他的心早已经被酸涩和内疚侵占。
“没事,都多大人了,还怕这点寒气……”苏冰知道君泽天对自己的在乎,但是被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苏冰还是有些感动,她伸手就向拉住君泽天的手,尤其是今天,尤其是她很清楚,自己能这样牵着他手的时间也不多的时候。
君泽天终究是躲过来苏冰伸过来的手,他轻声说了一句:“我先去洗洗,一会儿就回来,你如果累了就先睡。
君泽天说完就逃一样的离开,他不敢再在苏冰面前停留,他怕心底的酸涩会再也控制不住,他怕自己会再也不受控制地握紧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
可是他最清楚苏冰的身体,他不能让苏冰的身体因为自己的原因继续虚弱下去。
可是想到克州城的瘟疫,想到那所谓的药引,想到苏冰,他的心就揪痛不已。
“苏冰,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君泽天在心底疯狂的喊着,可是脑子里理智仍在,他依然坚持,他要护住苏冰,无论如何,无论自己付出多待的代价。
就好像当年苏冰为了自己连性命都不顾一般,他这次也想好好护住自己深爱的女人,再也不让多年前的一幕重演。
君泽天洗漱完的时候情绪已经调整好了,他回到寝殿的时候苏冰正坐在床上看书,见君泽天回来她才将书放下,伸出手。
君泽天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不管是多年前还是现在,她的手都是纤细的,只是现在她的手白皙到近乎透明……
“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朝呢。”苏冰轻声说道。
“好。”君泽天笑着答应着,然后上床,将苏冰抱在了怀中。
温热的触感让君泽天心底生出阵阵满足,他的理想从来都是这样的简单,能拥着苏冰睡觉已经是他此生最大的奢求了。
“你今天情绪有点不大对,是不是朝堂上又有什么事情,还是克州城那边……”苏冰感觉到君泽天的手在轻缓地拍打着自己后背,知道他无心睡眠,就轻声言道。
苏冰喜欢两人相拥轻声说话的感觉,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温度,能呼吸到彼此呼出的气流,这样让她觉得两人是一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