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天脸色陡白,盯着苏冰,“苏冰,你这句话,未免太过残忍。”
这句话,一般用于放妻书,意思是分别之后,男女双方各自嫁娶,毫不相干了。
但是,这话也一般是男子对妻子说的。
大家都试图去掩盖一些事情,试图去蒙蔽自己,但是,苏冰这话,却把伪装都给撕破了。
君泽天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蚕食一般,疼痛无声无息入侵。
苏冰轻轻地叹息一声,把酒喝尽,然后站定身子看着他,他这些年一定很爱皱眉头,眉心的纹很重,他脸上也总是那种沉重的神情。
苏冰心中隐痛,轻轻地伸手抱住他,“谦,前事不忘,只是碍于现实罢了,听说,我们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可以在一起,那么,苦这一辈子又有什么打紧呢?”
说完,又觉得自己形式,这话,连安慰自己都不能,如何能安慰他?
五年过去,岁月无痕,只是她的少年郎,已经变成一个沉稳凝重的人了,如今再看不到本该属于他的明朗的笑容。
君泽天放下酒杯,抱住她。
这一个拥抱,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拥抱她在怀中的感觉,仿佛把这世界都抱在了怀中。
他在这高位之上,一直都是空虚寂寞的,如今的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也一直没有得到。
思绪飘回许多年前,那年,一个眉目弯弯的女子,笑盈盈地看着他,徐徐走来口中说“我叫苏冰。”
他抱着苏冰这个名字,抱着他和苏冰的回忆,过了五年,度过了许多许多个不眠的夜。
放手,谈何容易?
但是也没有选择,前事不忘,除了他们之间的情,还有他们的痛,他曾失去过她两次,不能再让她死在自己的手上了。
一个帝王的手,可以染满天下人的鲜血,却不能染上自己最爱的人的鲜血。
匆匆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哑声道:“苏冰,我用这一生,换我们的永恒。”
苏冰泪盈于睫,这是最无奈的说法,但是,不得不这样做。
他们都不忍为难对方。
不忍让对方陷入两难甚至是困死的局面。
只要他们都好好的,又有什么不能忍受?
生离总胜过死别。
容贵太妃反握住她的手,“你就别想那么多,好好养病,你看苏冰总是到外边为人治病,皇上政务繁忙,哪里有时间管教孩子?那些后宫嫔妃更是不能指望,若不是你带着,谁带啊?自己的孙子可不能指望别人。”
皇太后听容贵太妃这样说,眼泪都来了,“是啊,哀家能指望谁呢?哀家想起双胞胎跟哀家说,他们在南山城的时候,苏冰每一次出诊,要么带他们去,睡院子里睡草垛,要么就留在家中,多危险啊,哀家想一次,心里就难受一次,你说,他们可是皇上的孩子啊,是哀家的心头宝贝,哀家宁可自己受这些苦,也舍不得他们受呢。”
容贵太妃这点是深有体会的,当知道安逸有可能失明的时候,她也巴不得失明的是自己呢。
“算了,算了,不要说了,说得我这心里也怪难受的,但是我跟你保证,苏冰一定会找到办法治好你的,你先别悲观。”
皇太后点头,“放心吧,能撑下去,哀家一定会撑下去的,哀家真舍不得啊。”
两人握手相对,往事浮现,只觉得世事无常。
苏冰收敛心情,去天牢里见蓝御医。
吕宁负责收押的,对蓝御医倒也不算差,单独关押,牢中铺着干净的稻草,并且给了一张薄被。
如今天气开始炎热,但是天牢常年不见太阳,所以,天牢内总是阴暗潮湿。
蓝御医的精神还不错,脸色苍白点,其余的都没什么,
见到苏冰,他也显得很平静。
“温大夫,我知道您会来的。”他说。
苏冰让吕宁陪同进来的,并且带来了一壶桂花酒。
她倒了一杯酒,就着稻草坐下来,递给他,“皇上在你的府邸中搜出了蛊毒,这种蛊毒我看过,和皇太后所中的蛊毒是一样的。”
“我是被人陷害了,我从不知道家中有这个罐子。”蓝御医辩解说。
“但是,问过你的府中的下人,搜出罐子的地方是你的书房,除你和打扫的小厮可以进入之外,便无人可进入了。”
蓝御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啊,所以,到底是什么人陷害我,如何把这个罐子放进去的,我也不知道。”
苏冰看着他,想起当日先帝因安然的事情要斩杀他,自己从先帝手中救了他,一直以来,他都是战战兢兢地工作,应该不会毒害皇太后的。
而且,凡事都讲究个动机,他有什么理由要害皇太后?他一个御医,家中殷实安宁,也没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中,谁也威胁不了他,他实在没必要拿自己的前程和身家性命开玩笑。
“你想想,最近有什么陌生人出入过你府中?”苏冰问道。
蓝御医感激地看着苏冰,“温大夫能这样问我,便证明温大夫心里一直都没怀疑过我,能得您一直相信,我很感动。”
苏冰道:“但是,要证实你是无辜的,却要费一些功夫”
“或许这是宿命啊,我本该是要被先帝斩首的,是温大夫救了我,如今多活了几年,也算是我的造化了。”蓝御医凄然地说,他知道,如今罪证确凿,难以开脱了,这陷害他的人,是要他当替死鬼的,怎么可能让他轻易脱身?
苏冰蹙眉,“别说这种丧气话,不是你做的,必定就得还你清白。”
“温大夫不必问我奔走,从我府中搜出了蛊毒,我又是唯一接触过皇太后伤口的人,我嫌疑最大,真不必费心了。”
苏冰严肃地道:“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若不是下毒的凶手,杀了你,凶手逍遥法外,还会继续害人,所以,我们一定要揪出真凶。”
吕宁也道:“没错,蓝御医,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人去过你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