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倘若皇后毁了,太子岂不是重蹈你的覆辙,你是真心相救太子,还是想要毁了太子?”钟彦廷虽然已经动了心,但想到钟九的过往,不禁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来父皇还记得儿臣的覆辙啊,儿臣当时年纪尚小,根基不稳,母后走得又早,父皇又没有寄予厚望,朝中大臣早已离心,孤立无援,只是今非昔比,父皇大可放心,太子二哥已经二十有余,能够独当一面,又有皇后这些年的积淀,更何况父皇一心一意护着,尚且有朝中大臣依旧站在太子二哥的立场,在父皇重立皇后之时,太子二哥这条路,想必早已铺平,父皇绝对没有后顾之忧。”钟九虽然笑着解释一切,可字字往钟彦廷心中戳。
不过,钟彦廷是一国之主,即便被触动,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兴朝江山。”
这话不知道是在向自己解释,还是在向钟九解释,但在钟九看来,却是可笑无比,他没有回应,就让这个理由,成为钟彦廷为了钟麒煜为了他的错误一直牺牲他人的借口吧。
得不到回应,钟彦廷隐隐带着怒意。
“这件事,朕会考虑考虑,另外一件事呢?”
只要考虑,尚有改变的机会,但考虑一个舍弃的儿子的话,多半会这么做,钟九并不担心,以前的确动过杀意,如今看来,皇后也是自身难保,说与不说,皇后的处境,都是艰难,只是,希望在离开京都之前,不希望有人把主意再打到秦挽依的头上。
“至于雇凶杀人,图谋不轨之事,儿臣听闻之后,略微想了想,皇后和太子可能真是被冤枉的,倒不是说皇后和太子没有雇凶杀人,只能说雇了凶却杀人未果,却遭陷害,以至于百口莫辩,而真正雇凶杀人的,另有其人。”
“什么意思?”钟彦廷问出之后,总有一种被牵着走的感觉,反倒是显得自己无知。
“父皇常年身在皇宫,对江湖之事不曾知晓,这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这杀人也有杀人的规矩,儿臣听闻天牢之事后,知道真正杀死李大人的是天下第一杀手九指快刀,此人曾经合谋杀人,后来……”
钟彦廷一拍桌案:“简直太猖獗了,把朕的律法,当成什么了!”
“父皇息怒,儿臣记得,此人曾经合谋杀人,后来因为杀人失败之后,孑然一身,还到药王谷追杀过儿臣的小师妹,所以从另外几个名义上为同伴的杀手口中得出的消息,即便是真,也不能证明皇后和太子杀人罪名成立,所以太子即便有罪,也可从轻处置。”
钟九的小师妹,钟彦廷当然知道是谁。
“你说曾经有人雇凶追杀挽依?”
“正是,师父、师弟和师妹们都能作证,而且,儿臣还知道是谁,但儿臣若是说了,父皇又觉得儿臣信口雌黄,诬陷他人。”
钟九没有说,钟彦廷却隐隐猜到是谁,秦挽依若是死了,对谁最有害,对谁最有利,他难道还不清楚吗?
提到秦挽依,钟彦廷忽然就想到了当年之事,如今秦挽依过得安然无恙,钟彦廷问道:“你难道不恨她吗?”
这个问题,熟知两人过往纠葛的人,多多少少都问过,连他自己,都曾反复扪心自问。
他只知道,所谓的恨意,早已烟消云散,只是,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在秦挽依治愈他腿疾的时候,或许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或者在两人静湖旁边相遇的那刻,又或者是在江州酒楼的惊鸿一瞥,兴许早在听到她毁容退婚的那个瞬间起,两人的恩怨,早已一趣÷阁勾销。
难怪在药王谷,他那般对待秦挽依的时候,孙雯并非站在他这边,而是责怪他的过分。
也对,早已两讫的恩怨,是他先行纠缠,才会纠缠出两人如今的关系。
突然之间,钟九明朗了许多。
“当然恨!”钟九却又在笑,还有那么一点自嘲,“可能正是因为如此,儿臣的双腿才一直无法站起,养病最忌大悲大喜,大惊大忧,为了一点事情,就要去恨一个人,那儿臣要恨的人实在太多了。”
单单皇宫之中,几双手都不够数。
“是吗?”
若连杀身之祸都算是一点小事的话,那么还有什么能够惊动他?
是真的不恨,已经释怀,还是暗藏恨意,伺机报复,不知为何,钟彦廷有些分辨不清,到底钟九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可无论真假,这种坦然无惧亦真亦假的气度,却是自己倚重的太子最缺乏的。
太子缺乏宽厚之心,事事计较,但凡有什么心机,全表现在脸上,没有半点城府。
老五又是沉溺女色,无法自拔,更遑论什么心机,被别人利用,还没有自知自明。
老七则是过于狠辣,不留余地,但凡有什么阻碍他的人,就会谋算着一个一个拔出。
老十更是好玩成性,不务正业,从江州传来的消息,看他平日里边的性子,没有一点稳重之气。
其他儿子过于稚嫩年幼,这么多儿子之中,没想到曾经这个被抛弃的儿子,恰恰具备着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可惜不良于行。
“如今,儿臣只知道,她是儿臣的丑师妹,不过如此。”虽然两人的关系,早已不止于师兄妹的关系。
一个丑字,提醒着钟彦廷,秦挽依脸上的伤疤还在,这辈子,想必都成不了太子妃,成不了皇后。
然而,钟九唯一一次失算,就是错算了秦挽依。
只是,这个时刻,即便秦挽依绝美归来,也无济于事,太子之事,必定不会那么快解决,而等一切稳定的时候,怕已经是数月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