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他们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就是沙滩。太阳正在徐徐下沉，将距离它最近的海平面照得金光闪闪，仿佛有人在海面上撒下了无数的碎金。很远很远的海平面上，有几艘大型渔船在作业，但从这边看过去，它们就像模型一样小，他们穿过最亮的海域，仿佛要开进落日里。很近很近的沙滩上，沙子仿佛是被粉碎机磨过，细得像尘，水清澈到接近奶白色。江漓漓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有点说不出话来。沙滩上已经有人了，不过不多，几个单身女孩，还有几对情侣。“越接近终点越急啊。”江漓漓的声音都比平时低了不少，“你以前去徒步，不是这样的吗？”“不是。”叶嘉衍的话正好跟江漓漓相反，“越接近终点，越不能急。”江漓漓往前走，闻言不由得回头，“为什么？”叶嘉衍没有急着回答，走到沙滩上坐下，看着落日说：“越接近终点，海拔越高，越要缓慢谨慎，否则就要前功尽弃。”“我懂了。”江漓漓点点头，仿佛受益匪浅，“越到最后，越不能急于求成，要稳中求胜。”叶嘉衍揉揉江漓漓的脑地啊，“还好，脑子没有完全坏。”“你少来了。”江漓漓推开叶嘉衍的手，看见那几个单身女孩脱下外套，里面竟然是泳衣。这么冷的天，他们打算下海游泳？事实证明，是江漓漓想象力太丰富了，几个小姑娘只是拍了几张美美的泳装照就起来穿上外套了。叶嘉衍见江漓漓出神，问：“你也想下去？”江漓漓摇摇头，“我不敢。”她有深海恐惧，叶嘉衍果然不知道。不过，学会游泳之后，她好像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只是要她下到海里，恐怕还是有些难度。叶嘉衍的确不知道江漓漓的深海恐惧症，听见江漓漓说害怕，他下意识地理解为，是上次在马尔代夫溺水的事情给她留下了阴影。对于那段经历，他是不愿意提起的，江漓漓似乎跟他一样。既然他们都不愿意提，那就让它尘封在他们的记忆里。叶嘉衍没说什么，江漓漓也没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太阳变得比渔船还要矮，最后半个圆都躲到了海平面以下，只在海面上留下灿烂的霞光。叶嘉衍和江漓漓，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足够引人注目，令人坐在一起，很难不被注意到。刚才几个拍泳装照的女孩子商量了半晌，还是决定过来问一问。她们都算是S市排的上号的名媛，在她们的社交圈里，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帅的男人，就是他旁边那个颜值同样很高的女人有点碍眼，好在他们看起来也不是很亲昵的样子。三个女孩子围过来，和叶嘉衍打了声招呼，直接问：“方便问一下，你们是男女朋友吗？”江漓漓故意不回答。她要看看叶嘉衍怎么应对。叶嘉衍淡淡的瞟了瞟三个女孩子，“不是。”三个女孩子脸上一喜，掏出手机，“那——帅哥，方便加个微信吗？”叶嘉衍偏过头看了看江漓漓，“我太太可能不同意。”“你们结婚了？”三个女孩子只能抱憾离去。江漓漓一点都不吃醋，她不用想知道，叶嘉衍拒绝女孩子的经验很丰富。没多久，太阳完全沉没到海平面以下，有两对情侣激动地抱住对方，互相亲吻。江漓漓在美国留学的时候，看多了情侣相拥接吻的画面，早就免疫了，作势要站起来，“回去吧。”叶嘉衍拉住江漓漓，示意她不要走。“……干、干嘛？”江漓漓看着叶嘉衍，心跳突然有些失控了。“再看看。”叶嘉衍眯了眯眼睛，“你以为我要干嘛？”“额，没有。”江漓漓忙忙避开叶嘉衍火热的视线，像太阳沉没的地方望去。晚霞。因为天气很好，太阳最后的光亮把天边的云朵染成了金灿灿的颜色，但它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晚霞的美，丝毫不输给日落。叶嘉衍知道这一点并不奇怪，他去过很多地方，说不定已经在很多不同的地方、看过无数次日落了。“真美。”江漓漓突然问，“你看过日出吗？”“看过。”叶嘉衍说，“很多次。”“我只看过日落。”江漓漓很好奇，“看日出和日落，会有不同的感觉吗？”“当然不同。”叶嘉衍转过视线，看着江漓漓，“想知道吗？”“……”江漓漓眨了眨眼睛——也许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她竟然觉得叶嘉衍在诱惑她。如果是，叶嘉衍成功了，她经受不住任何来自他的诱惑。她点了点头。叶嘉衍看着晚霞，缓缓说：“看见第一缕阳光的时候，你会觉得一切都有希望。”“咦，那你现在看着夕阳呢？”江漓漓脱口问道，“绝望吗？”“……”“我知道了。”江漓漓默默地缩了缩肩膀，“我闭嘴。”“笨蛋。”过了好久，眼看着晚霞即将消失了，叶嘉衍才说，“是平静。”平静？江漓漓盯着天边越来越暗的晚霞，却找不到和叶嘉衍同样的感觉。相反，她一点都不平静。可能是他们人生的境界不一样吧！叶嘉衍和江漓漓决定回去的时候，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准备折返了。天色已经暗下来，再走那条小石子路显然不安全了，大家都选择了坐电瓶车。电瓶车行驶在酒店特意扑的平坦柏油路上，不到5分钟就把一车人送回了酒店，并且温馨提醒，明天早上四点半，他们将会在酒店门口等待像上山看日出的客人，直接把他们送到山上最佳的观景点。江漓漓拉了拉叶嘉衍的衣袖，“我们要去吗？”叶嘉衍深深看了江漓漓一眼：“……你起得来再说。”“我起得来！”这个时候，江漓漓并不知道，她和叶嘉衍假设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吃完饭的时候，江漓漓心心念念的宋子琛终于来了。毫不意外地，宋子琛是带着女伴来的。江漓漓认人的本事很强，她记得前几天看到一篇宋子琛的绯闻，报道上登的，不是这个女孩的照片，是一个叫什么琳的女孩，某集团的千金。但今天，他带来的是一个混血美女。“子琛……”江漓漓有些不可置信，“换女伴的速度……”叶嘉衍淡淡的说：“习惯就好。还有，不要记他的女朋友。”“为什么？”“因为你记不过来。”江漓漓手一滑，刀子切的不是牛排，而是切刀了餐盘上的配饰，她只能用喝水来把笑憋回去。把水咽下去之后，她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叶嘉衍那句话损的，何止宋子琛一个人？她看向叶嘉衍——叶嘉衍示意江漓漓冷静，“我针对的仅仅是宋子琛。”“又说我什么坏话了？”宋子琛走过来，“漓漓，别听他的。对了，晚上的舞会，穿漂亮点哦！”“舞会？”江漓漓有些意外。叶嘉衍叫她带晚礼服，她以为只是要参加一个简单的晚宴而已，没想到居然是舞会。“嗯哼。”宋子琛接着说，“你自己也说了，嘉衍就是个直男。相信我，这个大直男一直没意识到你究竟有多漂亮。今天晚上，你就美死他！”“不想等一下惨叫，就——滚。”叶嘉衍动作优雅地切着牛排，却把宋子琛威胁得明明白白。宋子琛溜走之前，不忘叮嘱江漓漓，“记住我的话。”江漓漓倒是没怎么在意宋子琛的话，等他一走，立刻问：“我们一定要参加舞会吗？”“你不想参加？”叶嘉衍把切好的牛排换给江漓漓，“我们……”“试试吧。”江漓漓说，“如果觉得无聊，我们再走。”“嗯。”叶嘉衍继续切他换过来的那份牛排。晚餐之后，酒店客人都回了房间，准备参加八点半开始的舞会。江漓漓把晚礼服交给酒店的人去熨烫，自己先开始化妆，开始之前不忘跟叶嘉衍说：“我需要的时间有点久，你在客厅等我一下。”叶嘉衍“嗯”了声，说：“不急。”江漓漓换上酒店的浴袍，坐下来开始化妆。她只带了底妆产品，因此化起来很快，接着进浴室去弄头发。她一直是中长发，发梢微卷，不夸张，但也不会太乏味，需要出席什么场合的时候，头发也比较好打理。尽管这样，前前后后，她还是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来。一定是酒店的人把她的晚礼服送回来了。她拉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的人是叶嘉衍，他手里拎着她的晚礼服。透过晚礼服，江漓漓可以看见，叶嘉衍已经换好衣服了，黑色西装，但领带换成了领带结，让他少了几分严肃冷峻，多了几分俊逸，唯一不变的，是他看起来依然那么俊美绝伦。“酒店刚送过来的。”叶嘉衍把礼服递给江漓漓，另外还有一个黑色的盒子，“还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