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无耻。
难怪朱恒一直不肯相信他父皇是因为良心发现,想补偿以往岁月中对他的亏欠才善待于他的,而是冲他外家,是看到了钱家的利用价值,或者说,是有求于钱家。
这一刻的曾荣,想的不是如何去劝说朱恒,而是朱恒听到这些言辞后会做何感想。
可怜的朱恒,明明贵为皇家嫡长子,本该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人选,被后宫的女人算计不够,还要被自己亲生父亲利用,这让他如何去面对又如何去接受这些谎言遮盖下的丑陋亲情?
说起来他们的两个遭遇还真挺像的,同样都是早早失去生母,同样的有了后娘,有后娘也就有了后爹,曾荣是被后娘算计得被逼跳湖后又差点被卖,而那个所谓的父亲非但不阻止,还在一旁帮着遮瞒。
朱恒的经历真不比曾荣强多少,他是被人推进井里侥幸保住了性命却失去了双腿,从而也失去了继承资格,而这位亲生父亲非但没替他讨回公道反倒忽略了他多年,任由他自生自灭,如今看到他有利用价值,才又想着捡起这份父子情。
朱旭不愧是做皇帝的,曾荣一张嘴,他就从曾荣的语气中捕捉到不满,也知这丫头准是误会了他。
之前虽屡有臣子提议由他出面给钱家发一道圣旨或是写一封密信,命钱家出头振臂一呼,但他考虑到朱恒的感受以及那些年对钱家的亏欠,一直没有同意此事。
可彼一时此一时,如今税赋改良一事遭遇到莫大阻力,很难往前推进,王柏惹下的乱子他也不得不替他收拾,思前想后的,也唯有钱家能帮他了。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朕是什么人还轮不到你来评论!你做女史官也有些时日了,外头什么情形你多少也清楚些,朕若真想算计他算计钱家,还会等到今日?”朱旭瞪了曾荣一眼,原本是不屑解释的,可一想到那个儿子,还是费了几句口舌。
曾荣并不是很认同这话,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她不能说实话,也不想违心附和,只能保持沉默。
朱旭见曾荣低头不语,显见得是没听进他那些话,略一沉吟,又道:“朱恒是朕的儿子,他有义务帮朕,这江山不是朕一个人的,是所有朱氏子孙的。你若想通了个中大义,就好生去劝劝他,若是想不明白,此事作罢,朕会直接修书一封给钱家。”
曾荣听了这话倒是抬起了头,“回皇上,下官有一事不解,既然此事关联甚大,皇上何不亲自找二殿下说明缘故?二殿下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更非不晓大义,下官由衷地认为,皇上理应亲自去找他谈,带着您的诚意,以父亲的名义,您想象不到,他有多渴望得到您的认可和关注。”
“以父亲的名义?”朱旭显然对这话没多大信心。
这个儿子真会渴望得到他的认可和关注?
可为何这么多年他们父子之间一直相见如冰呢?
很多次,他从儿子的目光里读到的是冷漠是疏离,甚至还有怨恨和漠视,却独独没有孺慕之情。
故他委实没有信心去找儿子谈,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由来已久,不是他偶尔释放一两次善意就能消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