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旭见曾荣把朱悟的那番话贬得一无是处,当即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曾荣就要开骂。
曾荣没等对方开口,起身退后两步行了个屈膝礼,这才说道:“回皇上,方才三殿下列举的数据中只提到了大周立国以来三个不同时期的几个数字,且他所列举的几个税赋收入并非单指纯白银收入,还包含了实物,比如粮食、丝绸、铸铁等,实际户部入账的税银收入才三百万两白银,不管是立国之初还是十五年前最好时期,这趣÷阁数目相差均不大,其中缘由皇上想过没有?”
上一世徐靖进的就是户部,那几年他没少研究大周的税赋,故曾荣才有底气站在皇上面前。
“哼,故弄玄虚,有何不懂,这说明我大周朝纲稳定,百姓安居乐业。”朱旭吹了吹胡子,说道。
“皇上这话不全对,这个数字虽体现了朝纲稳定,但更重要的是说明了两个问题,其一,我大周的税赋绝大部分依靠的是农业和手工业,商业只占了其中一小部分;其二,大周立国百年,商业几乎停滞不前,最好时期多出来的那部分税赋是基于人口增长和田地税赋带来的。这些年因为战事,人口不增反降,可田地税赋却仍基本持平,下官想,这恐怕和百姓们安居乐业的实情不太相符吧?”
“你,你,你这番话是从何处偷听来的?”朱旭这才开始正视曾荣。
“回皇上,是从皇上和大臣口中听来的。这些日子皇上和大臣们讨论最多的就是这个话题,下官听得多了,不想记住也难。再有,二殿下曾经和下官提到一件事,说他特别喜欢一幅画,《清明上河图》,喜欢里面的市井气和烟火气,皇上想必也对这幅画有印象吧?市井气和烟火气是靠商业才能繁荣起来的,商业繁荣了,税赋自然也能跟着提高,若下官没有记错的话,那日徐大人好像也提了一句,说是两宋时期的商业税赋远胜于大周,最高时曾达到了一万六千多万贯,这才叫真正的国家富庶,百姓也富足。”
“哼,你懂什么,正因为他们太过享乐不思进取,所以才把江山丢的,这就是抑农重商带来的后果。”说完,朱旭拍了下自己的头,自己没事闲着,跟一个小丫头说这些作什么!
曾荣见皇上抬腿要走,忙又道:“回皇上,抑农重商固然不对,可一味地抑商重农也同样不可取,户部年年亏空,单靠减赋能弥补这个亏空?一旦战事又爆发,哪里来的钱财去养军队?”
这番话虽仍有点幼稚,但却说到朱旭心坎里了。
是啊,一方面是财政亏空,到处缺钱,可另一方面是人口不增反降,百姓日子苦,交不起人头税,长此以往,别说军队招不到人,就连劳力也会匮乏的。
“那依你的意思是在中间找一个平衡?”朱旭问。
“回皇上,正是,至于这平衡点该如何找,这就是皇上和大臣们研究的问题了。下官就不班门弄斧了。”曾荣大胆回道。
朱旭被曾荣的狂言狂语气乐了,“哼,你也知道自己班门弄斧?朕还以为你不知天高地厚,仗着有太后护持,连朕也不放眼里。朕警告你,哪天真把朕惹恼了,朕命人把你的腿敲断了,你就知晓朕的厉害了。”
“启禀皇上,下官真的冤枉,下官一直把皇上放在心上,之所以敢在皇上面前畅所欲言,仗的是皇上的疼爱,仗的是皇上有一颗爱民如子的大善心,仗的是皇上想当一个明君,想为百姓办点实事。”曾荣跪了下去,倒也全非吓得,多少也有几分敬重的成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