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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 虐渣(1 / 2)

众人都被宣平侯的动作弄懵了。

啥情况?堂堂宣平侯居然会为一个考生整理衣冠?这可不是寻常的喜爱这么简单了,一般来说,只有关系十分亲密之人,亦或是对自己尤为看重之人才会如此。

萧六郎在全京城的名气可能算不上大,然而在科举圈是彻彻底底出了名的,他出身寒门,却在春闱中与安郡王并列第一,这让他名声大噪。

加上他又不良于行,越发让人对他多了几分注意。

他是极好辨认的,毕竟来参加殿试的也没第二个瘸子了。

大多数人看见他的第一反应都是,这小子长得也太好看了吧?第二反应就是怎么就是个瘸子呢?而两种反应之后才是,这小瘸子居然考上会元了?

众人对他惋惜有之、羡慕有之、不屑有之……总之情绪很复杂。

但在场没有一个人能预料他会入宣平侯的眼。

没错,即便宣平侯表现出了对萧六郎的看重,也没人把他俩往父子关系上猜。

众人暗暗嘀咕,宣平侯不是武将么?他不是最看不上那些酸腐的读书人么?历界春闱出了多少优秀人才,怎不见宣平侯对其中任何一个青睐有加呢?

这小瘸子是哪一点打动了宣平侯,竟让从不早朝的宣平侯起了个大早过来送他进考场?

萧六郎依旧是没什么变化,看不出喜悦或感激涕零。

宣平侯倒也没恼,依旧特别神气地给他整理衣冠。

宣平侯其实一直都不是个很称职的父亲,他大半时间都混在军营,对家中儿子关心甚少。

萧珩能成为冠绝昭都的天才少年,除了天赋异禀外,其余基本上是信阳公主的功劳。

信阳公主是慈母也是严母,她自幼饱读诗书,她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也能满腹经纶,她悉心教导他,于是就有了世人眼中的萧珩。

萧珩很小的时候,每天都巴巴儿地等在府门口,要背诗给他听。

可他总是回得很晚,小萧珩都在门槛上睡着了。

要不就是萧珩背了,他敷衍地听完,点头说好,小萧珩就很生气,说:“你没听你没听!我明明背错了三个字!”

年轻气盛的宣平侯,在儿子面前不能掉了脸子,于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才疏学浅,会虚张声势地对儿子发火:“背诗有什么了不起的?男子汉大丈夫,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才是本事!你是拿得动枪,还是舞得动刀?”

小萧珩很受伤。

宣平侯还没学会怎么做个好父亲,萧珩就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多少遗憾懊悔只有自己知道。

宣平侯看着面无表情的萧六郎,有片刻的失神,须臾他回过神,拍了拍萧六郎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衣袖:“进去吧。”

第一次送人进考场,他也没什么经验,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就正衣冠这个都是下马车时现和庄太傅、袁首辅学的。

萧六郎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杜若寒在萧六郎身后有点傻眼,他是除萧六郎之外离宣平侯最近的人,宣平侯比传闻中的更高大、更英俊潇洒,举手投足都是贵气,眼神深沉而厚重。

这是一个站在他身边就能无惧天崩地裂的男人。

气场太强大了,杜若寒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可这样一个强大的男人,却为萧六郎驻足,像个家长一样对待了萧六郎。

杜若寒抓狂死了,真嫉妒啊!这家伙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萧六郎还不知自己一路上都在收获杜若寒的嫉妒小白眼,他们进了太和殿的正殿,按照考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与小考时没区别。

殿试只考一天,只考一门,上午辰时四刻发卷,下午酉时收卷,可提前交卷,中途是不让吃东西的,也不允许自备干粮。

扛过了乡试与会试的考生身体素质都不错,饿一天倒是不至于饿出毛病,唯一就担心自己发挥不好。

毕竟今天是皇帝亲自监考,皇帝下早朝后才会过来,只是谁也不知道早朝会有多久,万一自己写着写着,皇帝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那场景,想想挺瘆人的。

一系列繁荣的参拜流程过后,考试正式开始,礼部的官员为每位考生分发试卷,礼部尚书、鸿胪寺卿、以及四名内阁大学士分坐在考场正前方的两侧的凳子上,正中间摆着一副桌椅,应当是为皇帝预留的。

殿内除了这几名监考官员外,还有禁卫军以及值守的太监,因此虽是没有单独的考棚,可要在这么多双眼睛下作弊也是很难的。

再者,策问不是帖经那样的死题,作弊的意义不大。

萧六郎很快拿到了自己的试卷,这是皇帝出的题——问帝王之政与帝王之心,何以安邦治国?

在经历了削藩与嫡长贤的送命题后,这道题就显得温和多了,至少怎么答都不会错,至多就是讲的内容有没有切实可行的作用。

可以夸夸其谈,只要文趣÷阁够华丽;也可以切中时弊,旗帜分明。

皇帝是在选拔人才不假,可他们这些考生都还没做过官,说白了都是纸上谈兵,皇帝不指望一场殿试就解决掉文武百官都没解决的难题,不然要那么多有经验的朝廷命官做什么?

皇帝真正要看的一个考生的格局。

宰相肚里能撑船,一个人的格局有多大,将来的路才有多宽。

大多数考生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都在绞尽脑汁、抓耳挠腮地想着推陈出新的治国安邦之道。

萧六郎没着急落趣÷阁,他先打了个腹稿。

他其实没有打草稿的习惯,但草稿是查看成绩时的一项重要证据,他一般还是会留下一两份草稿。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斟酌措辞,删删减减,约莫一个时辰后,开始正式答卷。

这是策问题,答题前要先一个臣对,表示自己是在回答皇帝的问题。

“臣对:

臣闻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而后可以约束人群,错综万机,有以致雍熙之治;必有倡率之实心,而后可以淬励百工,振刷庶务,有以臻郅隆之理。

立纪纲,饬法度,悬诸象魏之表,著乎令甲之中,首于岩廊朝宁,散于诸司百府,暨及于郡国海隅,经之纬之,鸿巨纤悉,莫不备具,充周严密,毫无渗漏者是也。

何谓实心?振怠惰,励精明,发乎渊微之内,起于宥密之间,始于宫闱穆清,风于辇毂邦畿,灌注于边疆遐陬,沦之洽之,精神意虑,无不畅达,肌肤形骸,毫无壅阏者是也……”

萧六郎主要强调了依法治国以及推行实证的重要性,法规法纪务必渗透于民,民声民心也一定要上达天听。

同时,也提出了以经学儒术教化民众,大力惩治贪官污吏,让国库得以充盈。

当然他也强调了皇帝是天子,所做一切皆受命于天——设置一个官职,是皇上为天任命有德之人;除掉一个奸邪,是皇上为天讨伐有罪之人。

萧六郎写到后面才发现这道题真的很难,大家刚开始拿到试卷时的轻松已经不见了,每个人都埋头苦写,没有人提前交卷。

许是写得太投入,连皇帝在萧六郎身后站了好一会儿萧六郎也毫无察觉。

从皇帝的角度只能看到萧六郎的一个脑壳。

皇帝没看太久,他没有在考场给考生增加压力的恶趣味,他只是刚进来,恰巧打萧六郎身边路过,看见了萧六郎一手清秀的字迹。

他匆匆扫了一眼,字写得不错。

又看了看考生的名字——萧六郎。

哦,就是那个与安郡王并列第一的寒门学子吗?

旁边放着拐杖,是受伤了,还是身有残疾?

其实本朝选官员有点看脸,主要是宣平侯一个人的颜值生生拉高了皇帝对文武百官的审美,太丑的待个几年就让他外放出去了。

皇帝看到拐杖就有点儿失望,他担心对方长得也不咋滴。

倒不是皇帝单纯只看脸,老祭酒就长得不好看,他还能被皇帝相中,实在是老祭酒实力太强悍。

皇帝很快就从萧六郎身边走了过去,坐在了最前面的椅子上。

监考官们都知道那个考生被皇帝注意到了,就不知印象是好是坏。

皇帝坐到监考席上之后,倒是没将注意力放在萧六郎的身上了,毕竟也太远,看不清。

他让人拿来奏折,一边监考一边无声地批阅奏折,一直待到考试结束。

考生们起身向皇帝行了礼,皇帝挑了随意点了几个考生问了几个问题,安郡王与袁首辅的孙子都被点到了。

萧六郎没被点到。

酉时三刻,所有人出了皇宫。

别看只考一天,可所有人比乡试与春闱还累,心累。

除了少数几个考生外,大多数人这辈子都没见过皇帝,和皇帝一个屋檐下,他们连字都差点不会写了。

“好紧张。”冯林后背都湿透了。

他的考号比较靠前,他坐第一排,那真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可是他又不敢抬头去看皇帝,怕被治个大不敬的罪名。

“我感觉我考砸了,我到后面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他垂头丧气地说道。

杜若寒安慰道:“你别灰心啊,大家都和你一样,陛下一来都忘记自己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了。”

皇帝还算体恤他们,午时过了才来,那会儿大家的草稿都打得差不多了,否则他从一开始就坐在那里,保证一半的人连草稿都打不下去。

皇帝站在萧六郎身后时,他也吓了一跳来着,他俩考号挨着,萧六郎身后就是他的身前,他能闻到皇帝身上的龙涎香,紧张得头皮一阵一阵发麻。

不过,得益于一大早被宣平侯刺激过一把,好像承受能力强一点了。

“六郎考得怎么样?”冯林问萧六郎。

萧六郎道:“还行,想的都写了。”

冯林又问了杜若寒与林成业,二人发挥也算正常,只是策问题的主观性太大,具体能不能考上正榜进士还得看考官们的喜好。

这就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了,他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一行人回到家里。

太和殿中,阅卷官们开始批阅试卷,由礼部尚书与鸿胪寺卿担任正、副总裁官,四位内阁大学士担任阅卷官,这次的试卷就不分组批阅了,每一份试卷都会被六人批阅一遍。

总排名前二十的会被送到皇帝手中。

春闱考得好,不代表殿试也能考得好,能扛住皇帝的威压稳定发挥是一部分,恰巧碰上自己擅长的领域也是一部分。

不过,像萧六郎这种与安郡王并列过第一的考生,是得到了皇帝的注意的,更别提皇帝在殿试上还特地在他身边待了一会儿。

所以,他的试卷如果不在前二十,皇帝一定会问起,很可能还会让人把他的试卷拿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掉出前二十了。

殿试的考卷就不誊抄了,毕竟要呈给皇帝的,皇帝要看考生的字迹,但是在呈给皇帝前会进行简单的糊名,换言之,考官们不会看见考生的姓名。

但若诚心要看,也不难。

何况小考过后,一些考生的字迹考官们已经记下了。

萧六郎的试卷很快就到了鸿胪寺卿的手中,他一眼认出这是萧六郎的字,庄太傅已经下了命令,不能让萧六郎压了安郡王。

如果萧六郎的文章不出彩,不足以对安郡王构成威胁,鸿胪寺卿就会放心地把他放进前二十。

可显然,萧六郎的文章太出彩了。

这是不论任何口味的考官都挑不出毛病的文章,对安郡王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吃饭的空档,鸿胪寺卿悄悄地去了恭房。

恭房附近,庄太傅早已等候许久。

“如何?”庄太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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