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之后,他又摇了摇头:“这件事爹爹会尽快想法子去办,黛黛你切不可冒险前去。”
“可是……”
“没有可是,黛黛,我不能让你以身犯险,也不能让九歌陪着你一起冒险。”
“好吧……”
……
是夜。
上玄月清冷冷,孤单单的悬在天空,月光斜射在一座冷冰冰的石碑上,益发显得周遭孤清如死寂。
冷风伴随着夜枭的哀鸣,吹动荒草凄凄,更添阴森与死寂。
不知何时,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来,越是接近孤坟,脚步越是沉重,直到走墓碑之前,突然像是卸了力一般,膝盖一软,他跪倒在地,伸出颤抖的指尖拂到冰凉的石碑上,指尖拂过石碑上篆刻的名字时,他的手微微用上了力,一点点,一点点描摹。
“元宵,今天是你的十一岁生辰,舅舅祝你生辰快乐……”
“元宵,对不起,是舅舅无能,才让你流落到大庆,惨死在这里……”
他这一趟来,本是想带走活的他,带他回去继承皇位,做一个……傀儡皇子,主子手中的一枚棋子。
可是,元宵却死了,惨死在异乡。
说到底,他这个做舅舅的很残忍,在他死前,还不忘要利用他,虽然他是忠于主子之命,可是他到底对不起妹妹,对不起元宵。
他叹了一声,眼中有泪光闪烁,哽咽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恨我这个舅舅吧,你要恨,就说出来呀,元宵……”他的手指用力的扣进他的名字里,“你说出来呀,你要怎么对我都行。”
没有人回答他,回答他的唯有凄厉的风声和夜枭的哀鸣。
“别怕,元宵,你别怕,很快,舅舅就会带你回家了。”他极力隐忍着泪水,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到草地里湮灭,他继续对着石碑道,“等你回家,你就可以永永远远的和你娘亲在一起了。”
说完,他悲痛的扑到坟冢上,徒手挖了起来,就在他指甲挖出血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他警觉的发现,不是风声,也不是夜枭,是人!
他回头去看,从漆黑的夜里突然飞出来几个鬼魅般的影子,齐齐手持长剑向他袭来,他顿时大惊,抽出腰间宝刀就去迎战,只是对方俱是武功高强之人,又仗着人多,不过二十来个回合,刀光剑影之中,他已身受数剑。
这些人似乎并不想取他性命,只是想抓住他,所有的伤都不是要害部位,即使如此,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失血过多。
就在其中一个为首的手拿住柴云的肩膀时,又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身披黑色大氅,脸带傩面具之人,就像是暗夜里骤然降临的神,挥袖间飞出万千如雨点般的暗器,一枚如利针般的暗器击在他的手腕上,他手腕吃痛,一下子松开了手。
其余的人纷纷忙着躲避,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救走了,想追时,两个人已经彻底消失在茫茫黑夜里,毫无踪迹可寻。
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鸭子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飞了,纷纷面面相觑,一女子甚是愤恨的跺了一下脚。
“好不容易等来了祭坟的人,倒叫他跑了。”说完,看向为首的人道,“大哥,难道这一次我们又功亏一篑了?”
被称为大哥的人正是黎王的贴身侍卫阿影,他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而是握住手腕上的伤,盯着漆黑苍穹,黑衣人消失之处凝眉出神。
瞧其身形,其身手,倒像是……薛朝?
会是他吗?
前儿还听燕齐世子哀声叹气的说薛朝病的很重,难道他是装病吗,还是他看错了?
这些日子,他奉殿下之命带人守在这里,因为国子学惨案查到现在,非但没查出什么头绪,反而越来越复杂了。
但有一点是清晰而肯定的,死的几个学生全都是狠狠欺负过元宵的人,他们的死必与元宵有关。
至于这位元宵的身份,他们查来查去也没有查清楚,只查到了他的生辰,直到刚刚听到那人悲痛的诉说,方知他们就连生辰也查错了,今日才是元宵的生辰,所幸他们接连等待了好几日守株待兔,不幸的是,好不容易等来的兔子又被人救走了。
这自称为元宵舅舅的人是谁,他不是大庆的人,又是哪里人?
心头种种疑惑不得解,又添新的疑惑。
救走元宵舅舅的会是薛朝吗?
光凭身形他也不敢肯定,只是他曾与薛朝交过几次手,对他的武功路子有所了解,而且有一次与薛朝交手时,他也戴着傩面具,凭这几点,他很理由怀疑到薛朝头上。
正想着,忽然眼前晃了两晃。
“大哥,我在跟你说话,你发什么呆呢?”
“哦,没什么。”他一下子回过神来,“月娘,我们走吧。”
“走?”月娘脸上又露出愤怒之色,“我们办事不力,这次打草惊蛇却一无所获,回去如何向黎王殿下复命?”
“如实禀告殿下就行,月娘你何需自扰。”
说完,手一挥,一行人凌空跃起,很快便消失在无边暗色里,只留下那一座孤坟,对着凉凉月色,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时辰之后,那位身披黑色大氅的人又折了回来,这一次,他身边还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