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思走上前,淡淡笑道,“刚和爹爹在书房谈事情,听闻老太太传,便随爹爹一起过来了。”
老太太皮笑肉不笑的“嗯”了一声:“也没什么事,你今儿去了一趟陈府也该累了,不如回屋息着吧。”
有孟九思这个刁钻的丫头在,事情就不容易谈了,孟秦再厉害也仅限于在战场,在家里,他对她还是很恭敬的,和他一个人谈,肯定要简单的多。
孟九思笑了笑:“老太太都没有说累,孙女怎么敢说累,无事的。”
“......”
老太太脸上的笑一僵。
这死丫头非要赖在这里作甚,难不成她听到什么风声了?
孟秦甚是恭敬的笑道:“黛黛也不是外人,况且母亲说了,也没什么事,就让她坐下一起听着吧。”
老太太脸上又是一僵,暗想:这两人分明是有备而来啊!
知道这件事的统共只有五人,她,老二媳妇,崔妈妈,春华,再有就是女儿孟梦。
忽然,她一个激灵,那该死的丫头不会为了自个儿子将她这个老娘卖了吧?
很有可能,这几日,她跑陶怡阁跑的很勤,虽然她狠狠的将她训斥的两顿,也难保她不会偷偷跑过去。
现在,有思丫头在场,她到底是提还是不提?
犹豫间,她眼珠儿一转,酝酿出悲伤情绪,两眼已是红了,抬抬手道:“也好,就一起坐下吧。”
很快,就有丫头端上了茶来,她挥挥手便让丫头退下了,还没说话,先拿帕子擦了一下要掉不掉的眼泪水,哀戚戚道:“昨儿夜里好好的就梦见了你父亲,看到他在那世愁眉苦脸,欲要流泪的样子......”
说着,吸了一下鼻子,又挤出了两滴泪。
“我问他,秦儿都回来了,立下赫赫军功被皇上亲封为侯爷,老爷你还有什么可悲伤的,莫非在那世你受了委屈,受了欺负了?”
“......”
“你父亲摇摇头说不是,他说登高必跌重,如今我们孟府虽瞧着赫赫扬扬,烈火烹油......”
孟秦蹙了一下眉头,插话道:“难道父亲托梦给母亲,告诫我们盛极必衰,物极必反?”
老太太不想他会接她的话,怔了怔,又拿帕子拭一下眼角的泪,摇摇头道:“倒也不至于如此,你父亲只是忧心我孟府人丁不旺。”
说完,瞟了一眼正坐在那里安静喝茶的孟九思,眼神暗了暗长叹一声,“唉——虽有几位姑娘,但孙子辈的男孩儿太少,通共也只有璋哥儿和信哥儿两个。”
孟秦听得心中有些不耐烦,但不敢轻易顶撞,只得耐下性子听。
又听老太太啜泣了一声,红着双眼,露出一丝似带着无奈的怨怪之色。
“我知道你与你媳妇感情甚笃,不肯纳妾,这原也是你待她的一片深情厚意,我身为母亲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你如今只有璋哥儿一个儿子,璋哥儿还是那样的,你父亲在泉下也不能安心啊,往后这偌大的家业交给谁去!”
说着,啜泣了两声,拿帕子抹眼泪时又瞥了一眼孟九思,只觉得她坐在这里十分碍眼,只是不好明面上赶走,现在她也不敢直接提过继孟怀信的事,只是想试探试探孟秦,先给他一个心里准备,等明儿单独找他提。
孟秦听了,面色一暗,她果然打了这样的主意,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凝着眉头喝茶,好像在想着什么。
忽然,听到孟九思轻笑了一声:“老太太实在多虑了,有大哥在,这爵位,这家业自然由大哥这个嫡长孙继承。”
她实在不耐烦再听老太太这般曲里拐弯的说话,还哭哭啼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了局,不如她直接挑明了。
老太太准备好了一箩筐的话,一缸的泪,还没来得及发挥,孟九思突然来了这一句,她着实被噎了一下,正欲开口,孟九思又道:“往后不管府里再添几个哥儿,大哥都嫡长孙。”
老太太又被噎了噎,转了转眼珠道:“话虽如此,可是......”
“是啊,母亲。”孟秦打断了她,“黛黛说的没错,璋儿是侯府的嫡长孙,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哪怕有谁心怀不轨想害璋儿,他也是嫡长孙。”
老太太根本没想到孟秦会这样说,不敢相信的盯着他,话试探到这里已走入了死胡同,如果不就此谈下去,以后也很难再谈了,可是若直接提,她还是没有把握。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不快道:“秦儿,难道你不知道璋哥儿小时伤了脑子么?”
孟秦脸上露出心痛之色:“正因为儿子知道,才更想要加倍的对璋儿好,儿子相信,假以时日,璋儿会好的。”
“他都十七了。”老太太胸腔里的怒火蹭蹭直冒,“还跟个孩子一样,这偌大的家业你就放心交给一个孩子?”说完,眼泪又滚了下来,拿帕子掩面哭泣,“秦儿,我为你悬了半辈子的心,你倒好,好心当作驴肝肺了。”
说完,将帕子往桌上一扔,有些气愤的盯住孟秦道,“莫非你以为母亲想霸占你的家业?”
孟秦面露难色,立刻起身垂首道:“母亲息怒,儿子不是这样的意思。”
孟九思早一眼看穿了老太太的伎俩,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直盯着她,开门见山道:“依老太太的意思,是不是想将信哥儿过继给父亲?”
老太太绕了十八弯还没敢提到此事,不想就这样明晃晃的被孟九思说了出来,她一下子怔愣在那里,张着嘴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孟秦立刻道:“黛黛,你又胡思乱想了,你祖母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信哥儿可是二哥唯一的儿子,怎么可能会过继到我大房,况且我已经有你大哥了,也无需再过继一个儿子过来。”
老太太:“......”
难道她一个字还没提,这条路就被堵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