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温氏放下筷子,插了一句嘴,“黛黛是九月里生的,我记得那时池子里的紫睡莲开得特别好看。”
“大嫂,思丫头,你们瞧瞧我这脑子,真是益发的糊涂了,竟记岔了。”
白氏忽然想起孟九思出生的那一天,原已开败的紫睡莲忽然全部盛开了,她从来没见过开的那么好看的花,仿佛是为了专门迎接思丫头的到来。
想来,思丫头应该是个不凡的姑娘。
她正想说什么,刚刚失了面子的乔氏已经抢到了她前头,见缝插针道:“巧得很,我家馨儿才是八月里生的,同侄儿在一个月份。”
孟婉馨听了,小脸儿一白。
姑姑明摆着有说亲的意思,她才瞧不上那位鼻涕虫表哥呢,偏偏母亲非要腆着脸上前凑趣。
孟梦根本对孟婉馨没什么兴趣,也素来不大瞧得上这个三弟妹,只敷衍着笑笑:“确实巧得很,原来馨儿竟是和我家龙龙同一个月份,我竟也不知道。”
乔氏不由的多说一句:“我家馨儿八月初三生的,侄儿呢,哪一天生的?”
孟婉馨小脸又是一白。
孟梦见乔氏如此不识相,已经懒怠搭理乔氏了,漫不经心回道:“八月十四。”
孟婉芳记恨孟梦拍孟九思马屁,又瞧不上乔氏的作派,瞅住时机嘲笑道:“既然姑姑和三婶婶都觉得这么巧,不如合合表哥和七妹妹的生辰......”
孟婉馨的小脸已经白的不能再白了。
未待她说完,龚氏连忙隔着孟九思扯了扯孟婉芳的衣裙,孟婉芳意识到了什么,又瞧了一眼久未发话的老太太,脸色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只得息了嘲笑的心思。
正想找旁得话来描补描补,孟梦好像被人小瞧了似得,忍不住翻翻眼道:“哪有一个姑娘家当着人面说这些的,臊不臊......”
“好了!梦儿......”沉默了半天的老太太终于开口了,声音甚是威重,“还有客人在,莫要怠慢了客人,你去给你莲表妹敬个酒。”
蒋白莲立马端着酒起身,浅笑盈盈道:“哪能让表姐给我敬酒呢,来,梦姐姐,白莲敬你一杯。”
虽然蒋白莲和傅言柔同是客,但身份不同,又是她表妹,况且老太太发话了,她自然要殷勤些,她两人各自干了一杯酒,席间开始相互敬酒,更加热闹起来。
孟婉芳瞧老太太脸上又有了笑颜,趁着老太太高兴,连忙端着酒杯走过来敬酒,先说了一番早已在肚子里蕴酿了几十遍的吉祥话,哄得老太太果然笑意更浓。
老太太笑了,她反倒眼泪滚出几滴热泪来,很是愧悔道:“那日实在是芳儿糊涂,冲撞了老太太,还请老太太原谅芳儿冒失。”
说完,就要跪下认错,老太太刚刚虽然有几分不快,但因为顶着正新鲜出炉的正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所有人的不快在这种时候都能轻易化解而去,连忙将她搂过来,眼里也滚出了热泪。
“也不知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得了你这么一个小魔星,整天搓磨得我不得安心,也只等我哪天去了,也就眼不干为净了。”
众人见了,连忙上前来劝,劝了一会儿,相拥而泣,化干戈为玉帛的祖孙二人心情才略略平复,老太太亲自替孟婉芳抹了眼泪,孟婉芳欣喜不已,趁机道:“老太太,芳儿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寿礼呢。”
“哦?快拿来我瞧瞧。”
不一会儿,抚琴就捧来了一副装在缎盒里的寿礼,孟婉芳亲自和她一起将缎盒打开,从里面取出绣品,就像在展什么绝世珍品一般,慢慢的展现在老太太的眼前。
老太太顿时眼前一亮,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金光,和悬在树枝上的琉璃灯火相互辉映,散发出夺人眼球的灿灿光辉,一个个大大小小,字体不同的寿字以一种近乎完美的排列方式组合成一个大大的耀目的寿字。
一桌子的人几乎都被金光吸引而来,望着眼前的百寿图,皆发出惊叹的声音。
简朴的寿字中又透出奢华大气之感,没有两三个月的功夫是绣不出来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绣工稍稍差了那么一点点,仔细端祥可见针脚有收的不到之处,也正因为这点不足,让老太太更加感动。
她一眼就看出,这幅百寿图是她的芳儿亲自绣的,真不枉她往日那样疼她,芳儿这孩子到底是有心的。
“老太太,这是芳儿亲自绣的,为了赶得上给老太太贺寿,芳儿不知熬了多少个日夜,老太太你可喜欢?”
“喜欢,喜欢。”
怪道芳儿的手上有针眼,怪道她眼睛熬的发红,怪道她越来越瘦弱,她这个做祖母的竟然一点未知。
老太太又是悔恨又是感动。
孟梦见老太太如此感动,忙笑着赞道:“没想到芳儿你如此有心,手也巧的厉害,这百寿图真真是好,巧夺天工,我都没法形容了。”
蒋白莲少不得也附合起来,说话难免也夸张了许多:“这绣工真真精湛的不得了,最关键的是这用心,芳姑娘当真是我见过得最心灵手巧的姑娘。”
接着,乔氏,以及刚刚从茅房回来不久的傅言柔为了哄老太太高兴,也洑上水交口称赞,就连温氏和白氏,孟婉仪,孟婉馨也象征性的赞了两句。
龚氏见女儿今晚不仅重获老太太的宠爱,还如此大放异彩,直笑的脸上都起了褶子,鬓角一支赤金嵌蓝宝石孔雀簪跟着乱颤。
孟婉芳更是骄傲得意的不得了,插上一对翅膀就能飞上天了,不过龚氏这一向一直劝她低调,低调,所以哪怕再得意,也学了孟婉仪的作派,只装作很谦虚,落落大方的样子。
孟婉平本也精心准备了寿礼,只是没机会送出去,刚刚退下宴席之后就顺便回房取了寿礼,心里巴望着能引起老太太的注意。
她也是二房的,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只不过她是庶出,所以老太太也不太将她放在眼里。
原以为孟婉芳得罪了老太太,她这孙女有了出头的机会,结果当她捧来礼盒看到孟婉芳送的百寿图时,犹如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了下来,浇了个透心凉。
难道她这一辈子注定要被孟婉芳踩在脚底了,永无出头之日了么,哪怕挨了她一巴掌,她也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她不服,凭什么同是老太太的孙女,却让孟婉芳一个人占尽了风头,所有的好都让她孟婉芳一个人得了去?
难道仅仅因为她是庶出?
她娇小的身子独立在一颗青松树下,火树银花散发出的光打在她的脸上,落下凄涩的光斑。